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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镝(282)

他当然也半信半疑:岑煅突然接近,总是让人觉得不对劲。

岑煅倒是听得认真,专问当时在哪个角落见到的神医,神医什么模样什么穿着,什么口音什么打扮。梁安崇渐渐地也消了疑虑,他跟岑煅这样的人打交道,素来是不想花太多心机的。

进城之后岑煅也不见离开,仍坐在车里跟梁安崇扯一些漫无边际的事情。阴沉沉的天终于开始落雪,梁安崇心头隐约不安。

天太冷,路上行人稀少,宁元成率贺兰砜和几个士兵跟在梁太师马车之后,警戒周围的情况。长路静谧,只有马车悬挂的铃铛泠泠作响,与齐整的马蹄声、脚步声混在一起。

“驰望原的雪很大吧。”宁元成问贺兰砜,“这是梁京的第一场雪,往年这个日子,封狐城早就内外俱白,一片茫茫……”

他话音未落,忽然抽刀往马车上一砍!

当的一声脆响,竟生生砍断了一枚激射而来的木箭!

“有刺客!”梁太师的卫队立刻展开护卫之势,将马车团团围在当中。路上的油灯一盏接一盏地灭了,石子打灭火焰的扑扑声不断接近,像脚步声一样。四面就这样迅速地暗下来,但不见刺客身影。

马车中,梁安崇与岑煅面面相觑,彼此都十分冷静。岑煅先开口致歉:“连累太师了。”

梁安崇笑道:“怎么?这是冲五皇子来的?”

“不是冲我来的,莫非是冲太师你来的?”岑煅笑笑,“早知有这么一险,这车我就不上了。”

梁安崇脸上有些挂不住,岑煅似乎是在暗示这是他给岑煅安排的陷阱。正要说话时,车外忽然一阵混乱,随即便是叫喊砍杀之声。梁安崇原本镇定,但车窗突然破开,一柄长剑砍断木条往他面前平平划来,他登时吓得喉中浑浑一哼,甚至来不及躲避。

眼见刀刃就到鼻尖,岑煅忽然一把抓住那刀刃狠狠往外一推。那人收刀上跃,咚地落在车顶。

“五皇子!你的手!”梁安崇忙抓住岑煅的手细看。好在岑煅手上一直带着韧皮手套,刀刃划破了,但只伤了油皮,几道血痕而已。车内狭窄,岑煅抓了佩剑起身:“太师安坐,我去会会这刺客。”

他跃出车外,周围十来位护卫竟然全被那黑衣刀客砍倒,躺在地上哼哼呻吟。刀客手上一柄薄刀,雪光中正高高举起,嗤地一声插入从顶部插入马车之中!

黑箭掠过,是贺兰砜骑在马上冲那刀客射出一箭。岑煅想起贺兰砜用的是高辛人制造的箭,他说那是自己的狼镝。刀客在车背一滚,那两层箭尖的狼镝扎进他右臂,他不知箭头有这样的设计,咬牙把箭拔出——不料一拔之下,伤口竟豁得更大,一泼浓血溅在车背。

那刀便偏了一偏,恰好刺在梁安崇身前。

梁安崇吓得从马车中滚出来。有两位护卫把他拖起,转身就跑。

“太师别走!!!”岑煅断然一喝,“提防刺客仍有帮手!”

宁元成带着几位士兵上前保护踟蹰不前的梁安崇,破声大吼:“将军别斗了!这人功夫厉害,不是寻常刺客!”

岑煅已经和那黑衣人在马车顶上打了二三十个回合。贺兰砜始终骑在马上,身形不动,他箭术厉害,狼镝又锋利,箭箭入肉,那黑衣刀客腿上扎了两枚箭,已经隐隐地站不稳了。

“巴罗沁!!!”刀客忽然哑声大喊。

他在喊出这一声的瞬间,把手中薄刀奋力掷出——薄刀如破空之箭,刃光雪亮,直冲梁太师而去!

漆黑夜空中掠过一个人影,动作竟然比那黑衣刀客更为迅捷。又听“当”的一声兵刃敲击之声,是一枚黑箭击中薄刀,薄刀准心偏离,嗤啦一响,把梁安崇身边一个护卫从头到腰剖开。

若不是宁元成搀扶着,梁安崇已经软倒在地。他半边身体被那护卫的热血泼透,不禁抬头望向车顶刀客。

那从旁掠来的人影竟然不是来帮刀客的——他蒙着脸,作势去拉那刀客,手却在刀客脸上一扯。蒙面布条与人皮面具齐齐被扯下。刀客愤然一吼。梁安崇抬头时恰好见他露出面目,惊得失声:“游君山!!!”

那刀客从车顶滚下,一手捂面,一手捡起地上护卫的佩剑,拔足狂奔。

宁元成恰在此时大喊:“将军莫追了!”

他话音刚落,贺兰砜已经驱马紧追而去。一场突袭落幕,岑煅在雪地上捡起人皮面具,那无端掠过、无端出手的人动作极快,又穿了一身黑衣,若不是岑煅离得近,只怕根本看不出还有人经过。他转头看梁安崇,梁安崇根本没察觉还有第二个黑衣人,他一张脸惨白渐渐转为涨红,恶狠狠咬着牙,用尽力气了吐出一句:“——好哇,岑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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