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倒是刮了,脸上清清慡慡,不过头发长长了,好在并不显得乱,柔软的垂下一绺,他轻轻地为他拨开来,又忍不住在发梢上蹭了蹭,右手顺势滑到颈部,被无端轻抚的人一动,睁开了眼,露出一抹单纯的茫然。
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夏天感觉到了高建峰温热的掌心,指尖有自己熟悉的薄荷烟糙味道。手指的力度很温柔,注视自己的目光如同静水深流,那双桃花眼中没有丝毫挑弄,夏天在彼此凝视间,在被高建峰抚摸之下,头一次没有感觉到任何qíngyù,只有一种纯粹的踏实和安稳。
晚上,他陪着高建峰吃了饭,天天吃医院的伙食,高建峰嘴上不说挑剔的话,可脸上已明显见瘦,这会儿可算吃上合胃口的,饭菜基本被他一扫而空,吃完还老实不客气地要求希望每天都有。
夏天笑笑:“你要能少抽烟,按时作息,天天让我满汉全席的伺候都行。”
高建峰也笑了,之后果真还就没再抽烟了,他烟瘾本来就不大,用他的话说,追求的不过是一呼一吸间那种自由畅快的感觉,如今被圈在医院里,怎么着也不可能自由了,索xing遵夏天吩咐,按时睡觉,白天则在病房里继续做他的远程CEO。
一晃就又过去半个多月,高建峰拆了石膏,终于可以出院。期间高克艰来探视过一回,父子俩经年未见,夏天礼貌和和高克艰寒暄两句,就退了出去。
只是关上门的一刻,他听见高克艰严肃地质问:“你腰怎么样了,你阿姨给你联系了一个正骨的老专家,让你去看,你非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打算年纪轻轻就落下病根?”
高建峰因为行动不便,腰椎颈椎都是匆匆检查的,并没有仔细拍片子,所以听这意思是有老伤?夏天想起有回周末,他提议去附近篮球馆打场球,却被高建峰推脱过去了。当时他就觉得有点奇怪,篮球不是此人的挚爱?莫非之前负过伤?夏天一个人在楼道里溜达,柔肠百转了好几回,心想即便去问高建峰,也只能得到cha科打诨的答案,这个人对待自己,实在是有种漫不经心的狠。
住院时还是隆冬,出院满街桃花已开过一茬,高建峰的萨博还在大修等零件中,夏天在此之前提了辆沃尔沃给他当代步工具,虽说这车号称极安全,可jiāo钥匙的时候,夏天还是露出了一记心有余悸的笑容。
随后,夏天就忙得鲜少再见人影了,一期临chuáng试验正开展得如火如荼,他连着去了几趟京城,一呆就是一周。他这头频繁出差,高建峰也在筹备扩充人手,等到准备推进新项目的时候,这才惊觉都好久没和夏天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了。
好容易赶上周末,高建峰睡到快中午,一开房门,赫然发现夏天的行李堆在门口,这是出差回来了?他有点纳闷,昨天通电话不是还说不回,这行踪委实诡异得很。不过既然人在,他赶紧先开冰箱看看有什么能吃的,继而洗手做羹汤,简单地弄了一锅白粥,做了个他为数不多尚算能拿得出手的番茄炒蛋,为迎合夏天的口味,还多放了两勺糖,然后等着睡醒的人起来吃午饭。
夏天脸上的倦容犹在,下巴上又有青色的胡茬冒出来,一顿饭下来,连话都少得可怜。
高建峰只好没话找话:“昨儿不是说不回来?”
夏天:“航班晚点了,我也不知道几点能飞。”
后头的话不用说了,意思无非是怕自己等他,高建峰看他一眼,心如明镜地轻声叹了口气,见吃得差不多,他起身收拾碗,却忽然顿了下,眉头跟着一蹙,夏天立刻出声问:“怎么了?”
高建峰有点犹豫:“脚踝,刚有一点疼。”
夏天:“我看看。”
高建峰:“要不……你帮我抹点药吧,我昨天下楼慢跑来着,一不小心,稍微扭了一下……”
夏天瞪着他:“你闲的没事gān是吧?”
高建峰微微一哂,居然没反驳这话。
等夏天刷完碗筷,出来正看见高建峰坐在沙发上,面前茶几上头摆着一罐啤酒,他一条胳膊放松地打在沙发背上,坐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大爷范儿。
夏天走过去,卷起大爷的裤腿,弯下腰,尽职尽责地给其人擦了一遍药,“没有红肿,应该没事,要还不舒服可以热敷一下。”
说完,他做了个起身的动作,也不知道是要去拿毛巾热敷,还是准备回屋继续他的加班工作。
“夏天。”高建峰突然叫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