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xing驱使之下,让他不愿意去承认,半天过去,他始终保持缄默不作答。
高建峰再拿出那份新兵登记表,语气里多少带了点嘲讽,他问什么意思,是不是打算用体检报告让自己心软,bī自己就范。
高克艰顿时火了,回来的时候他对儿子的高考成绩给予过祝贺,虽然面上很淡,但他心里是高兴的。别说他没想过不择手段去bī迫,就是真用手段那也一定是qiáng硬的,绝不可能使出这种幺蛾子来要挟。那份登记表,他很早以前拿回来了,当时想再劝儿子一句,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现在他已经接受高建峰要去读大学的事实,自然而然地,也就接受不了高建峰这样揣测、诋毁他。
父子两个就这样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高,言辞也越来越犀利刻薄。
高建峰是担心、怀疑,高克艰是生气、伤心,高建峰不惜讽刺老爸为了事业拼死拼活——倘若报告不假,他还肯去出差就真是不要命了!如此敬业,别是因为怕死,所以才不敢去复查吧?
这话触及了高克艰无法对人言说的困窘,恼羞成怒的成年人也愤怒地指责开,儿子才是真正的懦夫,不敢去当兵,其实就是少爷当惯了,怕吃苦怕受累,一天都坚持不下来,就算去了也只会是逃兵,一个连母亲遗留的信都没胆量看的家伙,这辈子注定只能做遇事逃避的懦夫!
两个人吵得是天翻地覆,李亚男从旁全听明白了,在那之前,她冷静地把高志远带了出去,让他去找汪洋他们玩一会儿,小朋友从听来的只言片语里判断是因为当兵那点事,以为老爸又旧话重提,却丝毫不知道这场争吵是由一份体检报告引发的。
像以往任何时候一样,根本吵不出什么结果来,父子俩气得都像是要杀人,高克艰摔门而去,高建峰直接把自己关进了个阁楼。
高建峰身子抵在门上,觉得整条胳膊都在抖。高克艰太了解他了,知道什么最能戳痛他,懦夫——这词他自己说自己可以,但别人说就是不行,尤其是高克艰不能说!
过去种种,一一浮现于眼前,为了让高克艰实现早点培养锻炼他的目的,他五岁就从爷爷奶奶家回到西京,上了小学。多少个晚上,他咬着牙在雪里雨里完成了那些训练,他吐过,恨过,也累得不想再爬起来过,之所以没放弃是不想让高克艰看扁,他内心深处一直期望得到父亲的认可,然而等了快十八年了,原来在父亲眼里,他依然只是个怕苦怕累的少爷秧子。
高建峰满心气苦,直到李亚男来敲门,告诉他那份体检报告是真的,她已经打过电话确认,在这种qíng况下,高克艰该做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高建峰平静地让她再劝劝丈夫,之后转身关门,再度落了锁。
这一回,一种更为复杂的qíng绪从心底扶摇直上,仿佛有两根绳子同时从两端紧紧地拽住他,让他动弹不得,一头是来自于父亲的看不起,另一头则是对于茫然未知的担忧恐惧。
从前怨恨鄙夷时,他从不信父亲真能克服所有艰难,然则内心深处呢,他又存有这样的向往,父亲会永远屹立在那儿,如同一座高山,哪怕终他一生都逾越不过去,也是一份想到就会觉得安心的存在,可突然之间,山峦倾覆了,天也跟着倾颓了半边。
再后来,是夏天来敲门,两个人相对坐着,高建峰不想解释,夏天知道的也只是一部分,以至于连劝慰的话都说的驴唇不对马嘴。
夏天思考着说:“吵不通,就jiāo给时间吧,你好好去读大学,如果觉得心里过不去,大不了到时候申请奖学金,生活费我给你一些也行,打工肯定能有富裕,等将来毕业工作了你再还我。”
高建峰听着这话,心底舌尖都涌上一阵涩然发苦——这就是他朋友对他的判断,原来在别人眼里,他真是个百无一用的少爷,除了学习、打架,肆意张扬自己的青chūn,其余什么都不会!连离家独立生存的能力都没有!
夏天是出于心疼,本能的不想让高建峰过早体会生活的压力,高建峰是天之骄子,那就该一直无忧无虑,一直保持着他的少年意气,能走多远都远。可倘若夏天知道自己一席话起到了反作用,估计能当场悔得把舌头咬下一截来。
高建峰不会迁怒,他没流露真实的qíng绪,只是点了点头。平和地和夏天聊了会天,之后拿出一本厚厚的字典一样的书,那是他给夏天准备的生日礼物。
是一本国际上公认的,权威发布的大药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