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湘手指猛地一紧,未回头却先僵了脊背,毛骨悚然的立着,不敢回头。
“明湘公子便如此不想见到纪川吗?”身后那人笑的浅淡,言语含春。
明湘只是顿了一顿,便回头,礼到的淡笑,道:“先生说笑了,我想这梨花斋内除了苏倦,无人想要见到你。”
纪川立在对面,看着那双阴冷的像刀刃儿似地银灰眸子,和他佯装到极致的淡然,笑的愈发欢快,“如今我已然不是梨花斋的先生了,你大可不必如此畏惧我。”
明湘的手指不知何时攥紧,眼前人弱不禁风的模样却让他恨的牙根痒,纪川……他不能想苏倦将他交给纪川那几日是怎样度过的,便是略微触及都会瞬间失控。
他不晓得纪川的身份,只是在半年前的某一天突然被苏倦带回了梨花斋,一副落魄的可怜模样,野地里救下的小猫一样,病怏怏的卧在房中大半月,再出来,依旧是一副深闺女子的弱,脸尤为苍白,却利落俊秀的出奇。
苏倦将他带到庭前,对众人道,他姓纪名川,日后就是这梨花斋的先生,所有的新入门清倌都要随他教导。
明湘便是他手下的第一批,怎样也不会想的到,他那副子弱不禁风的模样下是怎么歹毒的心肠。
生不如死,求死而不得。
这便是明湘在他手上的滋味,他不过用了两日,就让抵死都要逃离梨花斋的明湘,服服帖帖,安安顺顺的接受一切安排。
挂牌接客,再不做丝毫挣扎反抗。
直至他不久前突然消失,再见便是今日这样的直面相对。
明湘以为他不会回来了……
天凉,雨气有些飒飒。
纪川看着他,摇头笑道:“你放心,我此次回来不是已梨花斋先生的身份,是已我纪川自个儿的身份。”眼神越过他,落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上,道:“你该知道她是什么人吧?”
明湘冷笑,“先生想讲什么便直接了当吧。”
“倒也没什么。”纪川微眯了眼睛,依旧笑着道:“只是想只会你一声,她是贵人,对你,对我都是……”话至此没有再继续,只道:“我想你明白的。”
明湘蹙了眉,没再讲话。
闻人凤再醒来是在夜里,华灯初上,影影幻幻的映进屋子里,未点灯都是一片光华沉浮。
头疼的厉害,她微眯着眼按住额头,还未看清四周便有人在耳边急切的唤了一声,“小凤!”
声音隐约熟悉,闻人凤侧过头瞧,光华一壁下看见坐在榻前一脸焦焦的欣喜的阮氲廷,他道:“醒了醒了,你总算是醒了!”
闻人凤有那么一瞬的愣怔,恍如前半世的梦境,熟识又陌生。
“你这一觉可睡的够长,整整睡了三天又两夜的,连个身子都不翻!”阮氲廷喜不自敛的同她絮叨。
闻人凤只是笑,看着他道:“大美,我饿了。”
自顾絮叨的阮氲廷一愣,看着她一时没了反应,片刻之后才且惊且喜的道:“饿了好,饿了好,阿倦已经去给你熬粥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催他,等着啊。”三两步的奔出房门,一壁喊道:“阿倦,你的粥倒是煮好了没……”
房门未合,有光的夜,喧喧的庭宇回廊,她熟悉的,不熟悉的,翻涌不停息。
她抬手掩住了眉眼,许久许久之后叹了一口气,翻身而起,对房门外道:“明湘公子。”
门外一声轻笑,转出一个人,眸子清寒,笑道:“姑娘怎知我在门外?”
闻人凤淡笑,“我夜里看不见,所以耳朵极好,听出来的,明湘你脚步轻又稳,很好分辨。”
明湘也不妨她直呼姓名,只是笑的开心。
“我想洗个澡,可否……”闻人凤未讲完,他便招来一名小丫鬟。
“服侍姑娘沐浴。”明湘又对闻人凤道:“现下一时也找不出合身的衣服,我的衣柜中有两件新制的长袍,未上过身,姑娘若是不嫌弃……”
“多谢。”闻人凤拱手。
明湘便退了下去。
闻人凤洗完澡,苏倦同阮氲廷便等在了门外。
开门的瞬间,便瞧见二人。
“洗好了?”阮氲廷端着一碗热粥,殷切的笑道:“正好趁粥热。”
闻人凤只随意穿了明湘的月白色长袍,宽大的有些累赘,发丝未束湿漉漉的,虽消瘦,精神却好,见人便笑。
苏倦瞧着欲言又止,却是闻人凤先开口道:“苏倦不认识我了吗?”
苏倦牵强的笑了笑,撩袍跪下,“苏倦拜见少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