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已被梁坤抬手截断了,众人立时醒悟这是丢面子的事,忙不迭转移起话题,有人当即提议进去拿几支枪给兄弟们练练手。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还是留意到了,仝则猜测那张姓狗官,就是新到任此处的地方官员张迁。
这人和曹薰曹大学士既是姻亲,又是一丘之貉,觊觎的女人自然就是符chūn花,那么换句话说,符chūn花应该很清楚张迁私下勾结土匪的事了。
仝则于是彻悟,裴谨为什么决定要留那女人一命。
思量的功夫,梁坤已打开了那道门。他用了两把钥匙,一把硕大,一把只是普通大小,开锁后还要旋动一旁沉重的转盘。仝则将步骤一一记在心里,之后再看梁坤将把两把钥匙分别放置身侧,一左一右贴近中衣。
以梁坤yīn狠多疑的xing格,不知道日常会随身带着钥匙,还是将它们藏在云深不知处。仝则心里惴惴地想,凭符chūn花的手段,却不知到底能不能成事……
与此同时,本该留下独个卖呆的薛师爷,眼下却是半点都不孤单,在房中再度招待起“特地”前来看望他的符chūn花夫人。
梁坤使了一招调虎离山,引开仝则,其后再派自己的女人前去和裴谨幽会。只为他已将“薛飞”视为一件奇货。
梁坤出身不高,身上带有一种原始而朴素的jīng狡,或许是对声震四海的名头太过渴望,由此滋生出一种疯狂的偏执,为达目的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一半的兄弟,也包括自己的女人。
chūn花看透了男人本质,只打算能捞一把是一把,破罐破摔的直说道,“梁坤谁都不信,钥匙睡着也藏在胸口,还特别fèng了张皮口袋,跟他自己的皮都快黏一块了,我没本事偷得出,除非……给他下药。”
“他会中招?”裴谨不温不火地问,“既然谁都不信,要如何落药,是在饭菜里,还是在酒水中?”
chūn花眼睛转了转,“要不,你们也牺牲一个人。从年二十九开始,山里就要摆宴。酒总是要喝的,梁坤酒量不错,也喜欢和人拼酒,那个时候下药最方便,不过从一个坛子里倒出来,你们的人也得喝下去才行。”
裴谨没作答,再问道,“年三十那天,他会不会开库房检验枪支弹药。”
chūn花想了想,瞪着眼说,“那谁知道?不过他这人迷信,过年不见血不摆弄刀剑枪pào,一则怕走火误伤,二则怕有血光之灾,一整年都会走霉运,他很信这个。再者嘛,咱们现在不过是赌一把,怎么着,难道你还不敢赌了?”
裴谨一笑,“夫人好胆识,为了腹中骨ròu,果然什么都豁得出去。”
chūn花怔了怔,半晌沉下脸,“咱们可说好了的,完事以后你带我下山,把我周转到边境。拿了钱,从此和你两不相gān。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是拼着不投胎,做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裴大帅对怪力乱神的事不当真,连装都懒得去装,扬眉道,“我说话算话,愿不愿在你。你如果想跟梁坤亡命天涯,那也是你的自由。”
女人升格做了母亲,不再像年少时那般任xing肆意,chūn花下意识抚摸小腹,狠狠剜了剜面前英俊得不像话的男人,暗骂真是白瞎了这张脸,实则也是个狠心无qíng的王八羔子。
那王八羔子对她的注目无动于衷,眼神游离在若有所思和魂游天外之间,“药我负责下,酒我们负责喝,你做好你该做的事,三十晚上,你就可以在固若金汤的库房里一觉睡到来年了。”
“看来你还真是什么都有,准备得够全乎,连钥匙都配了各色各样的,啧啧。”chūn花越想越觉得奇怪,不觉探过身子问,“哎我说,你到底是真瞎,还是装模作样?”
裴谨仰面一笑,顺势往后一倒,“凭你对男人的了解,如果我真知道你长什么样,你说,我还能硬得起心肠么?”
他忽然来了个婉转动人,chūn花忍不住心动神驰了一刻,想要摸摸那张俊脸,下意识伸出两根指头,在他面颊旁边绕来绕去,见瞎子果真视而不见,她大起了胆子,毕竟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摸一回,给自己这辈子留个念想也好。
水葱似的玉指伸出去,距离目标将将还有一掌而已,忽听啪地一下,手腕子上是先紧后疼,chūn花感觉骨头都快被捏碎了,暗骂这瞎子手劲忒大,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松开,你快松开,手要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