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恒显然心qíng也不好, 冷漠的沉声回答,“迷香。”
所以走到这里已远离京都,终于可以让他醒过来了?
眨眼好几天过去了,什么huáng花菜都早凉透了。只是这些人怎么总是这样,一声招呼不打,随意安排人的去留,每次都还美其名曰是为保护,弄得你不接受就是不理解他们一番苦心孤诣!
仝则瞪着游恒问,“他jiāo代你这么做的?放逐我的最终目的地是哪里?”
游恒垂着头,没好气地道,“岭南,那儿四季温暖如chūn,多好的地方,且天高皇帝远,如今广州城里最是繁华,你以后要从那出洋也极方便。”
果不其然,仝则一刹那只觉怒不可遏,旋即恶从胆边生,腾地坐起身,一脚踢翻了阻隔在两人之间的小桌子,其后迅雷不及掩耳一把揪住游恒的衣领,力气之大,竟将个铁塔般的人硬生生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他凭什么?想留就留,想打发就打发?”仝则怒吼,“有问过我的意思吗?你们哪来的底气,就这么霸道的处置我,他凭什么?”
赤红的一对眼,内中掀起巨làng滔天,心头承载不住愤怒,从醒来时积攒的不安彷徨到此刻的惊怒jiāo加,全数势不可挡地爆发了出来。
游恒任由他拽着,只用右手钳住他的手腕,力道一点不容qíng,于是彼此都听到骨头被捏住的声响,嘎巴一下,不过再看仝则那怒气勃勃的脸上,却是连半点吃痛的表qíng都没有。
两个男人都在较力,气血上涌至脸,愠色晕染上了眉间。
“凭你自作主张劝说阁臣,凭你怀里藏着的糙案,凭这是口实!将来会成为敌人攻讦他的理由,也凭他自身难保,不想再牵涉更多的人,更凭他心里想着惦着太多人,还要思量怎样才能照顾好你这个混账王八蛋……”
游恒每说一句,仝则心底的恐惧便加深一层,手指渐渐攒不住气力,他忽然明白了,要不是到了最后关头,不是输得一塌糊涂,裴谨绝不会出此下策。
这不是高高在上的侯爷玩腻了他的小qíng人,试图打发到海角天边。而是一个男人在最后的关头,依然尽力地在为他的爱人争取一点点自由。
然而他需要吗?扪心自问,仝则觉得自己一分一厘都不需要,那么这一点,裴谨难道弄不明白么?
“我是混账……你们也他娘的一样……”仝则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话音落,门帘子被掀开来,一个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朝里头看了一眼,瞧见两个男人正脸红脖子粗的面对面“jiāo谈”,不由愣了一下。
仝则再气恼理智也依然在,见大喊大叫惊动了船家,忙手一松放开游恒,退回到chuáng边,之后满眼警觉地盯着那女人看。
女人是来送午饭的,瞥见小桌子倒在地上似乎有点吃惊,先将桌子扶正了,才放下手中托盘,再望一眼仝则,她忽然笑了笑,之后指指耳朵,又指指嘴巴,连连摆着手,笑容里显出几分羞涩的歉然。
原来是个哑女,听不见动静。怪不得那桌子都被踹翻好久,她好像一点没感觉到。
女人安置好菜饭,转身出去了,更识趣地阖上房门。
仝则这才顾得上打量屋子,见空间并不大,摆着简单的陈设,一看就是寻常渔人出海的船,只是怎么那么巧,刚好碰见一个既聋又哑的船主?
适才的争执被打断,愤怒也随之戛然而止。吵架打架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仝则bī迫自己冷静下来,半晌抬头,正好对上游恒看过来的视线,对方眼里的血色明显也褪去了大半。
“那女人……”
游恒点点头,“听不见,也不会说话。”
仝则有些疑惑,此时不吝以最坏的角度去揣测人心,“是你……”
游恒毫不犹豫的白了他一眼,“不是,人家本来就那样,我有那么卑鄙无耻心狠手辣么?”
仝则想了想,的确没有。被自己的怀疑jīng神弄得有点窘,他苦笑了下,“别介意,是我想多了。”
游恒不算满意地唔了一声,没再搭理他。
隔着一桌子简单到粗陋的饭菜,两个人面面相顾,看样子谁都没有半点胃口。
仝则此刻胸中有千言万语,酝酿了老半天,越发觉得一颗心如同吊在了半空,被一根细细的线拉扯住,徒然生出了一种慌乱的刺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