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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侯情史(133)

  金悦却态度如常,只笑笑道,“偶尔为之。凡能令人上瘾的东西,我轻易是不愿涉及的。家父曾教导过,人生在世切记不能沉溺于外物,要做到无人、无事可牵绊,方能将自身立于不败。”

  那人微微愣了下,随即也笑道,“令尊有大智慧。”

  金悦淡淡颔首,“不过在社jiāo场中,总还是要从善如流,我这里刚好有从海外新运来的烟糙,比本地出产味道更纯正,要不要试试看?”

  对方显然是个烟鬼,当即笑着说好。金悦从抽屉中取了烟丝出来,不多时只见亮光一现,白色的烟雾很快在房中弥散开。

  这可和游恒给的劣质烟糙不同,光是闻着已能感觉到醇厚,入口过肺的滋味想来错不了,绝对称得上是佳品。

  仝则咽了咽口水,彻底把那点馋嘴的念头打压回去。这会儿他背上的汗消了不少,愈发凝神静气,继而便听见纸笔摩擦之声再起,是金悦开始继续书写那份,不能公开的协议。

  长久保持一个姿势,仝则背上肌ròu难免绷紧发僵,只是他不敢动,生怕衣服摩擦会带出一星半点杂音。

  心里不禁琢磨起,那金悦背后的势力自然是幕府,他们要出兵朝鲜,发动侵略战争。一旦成功,不啻为有了筹码,日后可和大燕分庭抗礼。眼下金悦在做的,则是勾结朝中反对裴谨的势力,诱使他们对侵略坐视不理,更借此一役来发战争财。

  而对于这些人来说,裴谨合该该算作一个挡他们财路之人了。

  ——裴谨决计不会听凭日本出兵大燕附属国而不理,势必要为朝鲜解围。反倒是后续那些征服沙俄,称霸“东北亚”的计划,在他那里却是要停摆的。

  仝则记得,裴谨说过要休养生息,要革君权,更要革吏治。可惜官员中不少都是巨贾,个个眼巴巴在等着借军饷给朝廷,于是才有了裴谨和这些财阀官员之间的矛盾。

  他们最终目的当是让裴谨下野,足见无论什么时代,只要反贪便最易树敌。那么无论如何都该竭尽全力,万不能这起yīn谋家诡计得逞。

  仝则于是对金悦正在书写的东西,燃起了十二万分地兴趣。

  不多时只听金悦撕下那张纸,递给那人,那人看罢笑道,“金兄这一笔字写得真是漂亮,只可惜用的不是毛笔,却是西洋人的水笔。要说你这屋子建的也是西洋风格,可见你觉得他们是有可取之处的。”

  “不过是为风格统一罢了。我是个生意人,做买卖,其实不必讲究那么多。粗人用些粗物而已,让你见笑了。”看看时辰,金悦道,“时候不早,咱们先回席上去吧。”

  “好,”那人将那页纸揣好,起身笑道,“金兄请。”

  二人打开门,脚步声渐远。仝则侧耳听了好一会儿,确定走廊再无旁人,才敢露出头来。

  略微松口气,仝则再次手脚并用地爬出去。被金悦突然闯入这么一耽搁,他所剩的时间可就不多了。

  心里还惦记那份书面协议,却又不可能去那人身上盗取,仝则脑中灵光一现,记起前世在电影里见过的,那些书写时用来垫着的纸张上总会留有痕迹。他迅速从书桌上找到那摞纸,扯下前一张,忙不迭塞进怀中。

  等他回到适才歇息那间屋子,方才在榻上摆好姿势躺下,金盛业已敲门入内。

  “您好些了?我这叫人过来服侍,您净面之后便回席上去吧。”

  金盛站在门口说道,他一步都不肯再靠近,直截了当地把所有嫌弃,大喇喇堆在脸上。

  仝则睁着一副“睡眼”,自去架子上的银盆里盥洗手巾,慢悠悠擦了把脸,跟着抻起懒腰,“眯一觉果然舒坦,就只是一个人怪没意思的。”眼睛上下瞟着金盛,他故意笑得花枝摇漾,“走吧,可别叫你家主人等得急了。”

  说完抬脚往外去,只觉得身后人呼吸猛地一窒。

  金盛此时一定在心中暗骂他是个婊子——不过无所谓,这群人迟早是要被驱逐出大燕的,一个都不留,一个都无须再见。

  宴席散时已快到子夜,仝则陪金悦送完宾客,不出意外地听他说道,“今天累了吧,我瞧你面色还发红,想是酒没醒彻底。这里离城中还有段距离,路上奔波辛苦,不如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宿。”

  面色泛红,那是因为兴奋。

  虽然过程堪称提心吊胆,可最终他还是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仝则现在正是满心澎湃,急切地想要和人诉说这段经历,特别,是想对裴谨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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