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刚要松口气,身后人便猛地推开他,冲上前去直将那些燃着的柴火踢到一边。
“柳公子你这是……”县太爷还没待拉他,便见浓烟之中他埋头冲进了院子。
“五爷!”跟着他的随从拦不住,只得也跟着进了去。
这宅子里浓烟似雾气,呛得的柳眉山一阵闷咳,抬袖子掩住口鼻往里面走,“阿九?”
寂静静的院子里无人应答。
他走上烟雾弥漫的回廊,又喊了一声,“阿九!”
没有人,也没有声音,这像是一座死了的宅子,连回廊下的树木都枯着枝杈,在这白烟中宛若一只只从地下探出来的手。
他呛出眼泪,埋头顺着回廊往里走,脚下忽然踩到一团绵软的物,低头在那白烟里看到一只青白的手,他忙松开脚急退半步,“阿九?”
他弯下腰顺着那手往前看,是一张死白的脸,血洞洞没有眼珠子的眼眶,是个男的,不是九生。
他心里突突跳的厉害,跨过那尸体要往前走,脚踝猛地被人抓住,惊的他浑身一寒,便听脚下有人气若游丝的道:“救命……救救我……”
他僵了脊背站在那里,低头往下看,那只青白的手就抓在他的脚踝上,那张死白的脸挣扎着探起身,一双血洞洞的眼眶对着他。
“救救我快救救我……”
柳眉山一脊背的冷汗,问那人道:“你先告诉我,挖了你眼睛的那个女人在哪里?”
那人只是抱着他的脚踝往上爬,喊着救救我救救我……
柳眉山弯腰掰开他的手,看到随从跟过来便道:“救他出去。”转头继续往里走。
越往里走烟雾越小,天却阴了下来,灰蒙蒙的让人发冷。
他转过回廊忽然听到低低的哭声,“阿九?”他顿了脚步,那哭声是从身侧的房中传出来的。
房中没有灯火,只听到低低的哭声,是个女声,哭的沙哑,让他分辨不出是不是九生。
“阿九?”他伸手推开那半掩的门,吱呀呀的轻响。
那屋子里昏暗的看不太清,他跨进去看到一个女人坐在梳妆台前,对着一面菱花镜在哭,背对着他,只能看到一头黑乌乌的发。
“阿九是你吗?”他心跳的厉害,每一下都像是要跳出喉咙口,手心里一把的冷汗,怕是她,又怕不是她。
那女人便哽了一声,哭的更厉害了。
他一步一步上前,在她背后慢慢看清那菱花镜里的脸,一口冷气抽进了肺腑里,他的手指开始发颤,张口喉咙里是干的哑的,“是你吗……阿九?”
那女人便慢慢转过脸来,那张脸上密密麻麻的疹子肿胞,疮口满布,有血也有脓水,眼睛被挖去了一只,血淋淋的滴着血,看不出原来的面貌。
她就那么仰面看着柳眉山,柳眉山僵在原地,心跳一瞬而窒,手指颤的厉害,脑子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是九生一定不是九生……他的九生好好的,不会变成这样……
张口却是自己的声音先虚了哑了,“阿九?”
她忽然在眼前捂着脸哭了起来。
他的心肺就在她第一声哽咽下生生被揪断,从脚心直透透的凉到四肢百骸,那么一瞬间他宁愿百死。
她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指,将他拉回过神,惊的他浑身一颤,忙一把握住她的手,一张口竟先红了眼睛,“九生不怕,没事的,九生已经没事了,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回去……”
他不敢伸手摸她的脸,怕触到那些伤口,只轻轻的摸她的发,眼前雾气蒙蒙道:“没事的,没事的,怪我都怪我,我该早点来,该早点杀了长风……”他恨不能将长风生吞活剥了。
他咬着眼里的泪水,伸手将她轻轻托起,“我们走,我们回去。”
那女人扶着他的手站起身,眼珠子忽然骨碌碌一转——
柳眉山只觉脖子一凉一紧,被人猛地推跌几步撞在妆奁之上,一阵当啷啷的乱响,他看到那女人紧紧扼他的脖子一只眼睛盯着他笑,“九生……”
脖子陡然一紧,他呼吸就是一窒,那女人干哑的问他,“我是阿九,你们把我的赵哥哥藏到哪里去了?”
这声音……
柳眉山被扼的不能呼吸,眼前渐渐发晕,心里却是一颤,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字字挤出问:“你是不是九生?”
是不是?
他就算立即死在当地,也只想知道是不是九生。
她却抓起柳眉山的脖子猛地提起一把将他抵在墙上,“我的赵哥哥在哪儿?”提着他的脑袋咚的撞在青墙上,又问:“赵哥哥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