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在扶手上的手指忽然顿了住,他依旧闭着眼,眉头却蹙了蹙,“她果然还是去了……”
青南想了想,“属下虽然不知姑娘都打听到了什么,不过出府时姑娘脸色并不好,应该是知道了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不太愉快的事情……”舒曼殊冷笑出了声,“她是完全将我说的话抛在脑后了。”
“那就杀了她啊。”大厅门口有人冷笑站着,语气嘲讽又玩味。
青南回过头便瞧见靡靡夜色下有个女子扶着门框立在那,一袭珠紫色的长衫,秀发散乱,眉目在幽暗的夜色下看不真切,只隐约瞧到她脸上一道道的疤痕,可惜了面貌。
舒曼殊闻言睁开眼,瞧着门口立着的女子,眉蹙更深,却先叹了气,“小摇……”
帝姬苏摇光?青南一惊,再看女子已经越过自己,径自去了舒曼殊身边。
“怎么?你心疼了?”苏摇光俯身瞧着他,一双眼瞧定他的眉眼,循循善诱道:“她怕是已经全都知道了,她会坏了你的计划,你不是说过一将功成万骨枯吗?现在她已经不听话了,难道不该牺牲掉她顾全大局吗?我亲爱的哥哥。”
舒曼殊看她幽暗的眼睛,叹气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她……”
“不喜欢?”苏摇光忽然笑了,一颤颤的,“我恨不能将她剥皮抽筋!”细细的脖颈上青筋小跳。
“摇光。”舒曼殊细微的蹙眉,“你该去休息了。”起身要走。
苏摇光猛地从背后抱住了他,慌张的道:“我错了,我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其实……其实纪萤也挺好的,我会喜欢她的,你别生气好不好?”
舒曼殊拨开她的手回头,看她胆怯又慌张的摸样尽量放淡语气道:“摇光,你知道为什么当初我选择纪萤而不是你吗?”
苏摇光点了点头,又慌忙摇头,“你一定有你的打算……我不怪你,也不怪纪萤……”
舒曼殊耐不住蹙了眉,“因为你懦弱,你明明那么恨纪萤却连承认都不敢,若是今天我给你机会杀了纪萤,你敢不敢?”
“我……”苏摇光张口欲言半天,抿的唇线惨白都言答不上。
她不敢,她连承认都不敢。
舒曼殊伸手抱了抱她,缓声道:“我会保你一世荣华,免你颠沛流离,但我需要的是能够站在我身边,陪我出生入死的女人,你明白吗?”
她在发抖,咬紧了嘴唇,半天半天点了头。
舒曼殊松开她,转身一壁往外走,一壁对青南道:“派人出城守着,若是纪萤和陆长恭出了城……格杀勿论。”
青南一愣,“公子是说……连姑娘也……”
“杀。”舒曼殊撩袍出厅,不回头道:“你和我一起去东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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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愈发的大了,他在大雨中听不真切纪萤的声音,只听到那些话语在耳膜里嗡嗡蝉鸣,他听到自己呼之欲出的心跳声。
像千百只蝴蝶,扑落扑落的扇动翅膀……
纪萤仰着脸看他,一双眼哭的通红,毫不顾忌的跟他讲,“陆霜,我爱你,这么大的天地我就是爱你……”
陆长恭伸手抱住她,“阿川……”一时竟不知该讲些什么。
他是在迟疑吧……纪萤忽然攥住他的衣襟,红着眼眶,一字字恶狠狠的道:“陆长恭,爱或者死,你选一样!”
便是过了很久之后,陆长恭常常会想起那天,漫天的夜雨下,她凶神恶煞的直呼其名,问他,爱或者死,你选一样。
他的纪川从来没有变过,两年,十年,甚至更久更久,纪川还是纪川,她有一颗毫无畏惧,坦坦荡荡的心。
爱或者死。
陆长恭俯身搂紧她,极深极深的叹了气,道:“阿川,我希望回应你的,是一颗同样坦坦荡荡的心,我不想骗你。”
她的泪水在一瞬止了住,愣愣的问:“你是在拒绝我吗?”手心一点点的攥紧。
陆长恭顿了半天,道:“可不可以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们离开,好不好?”
她忽然就不讲话了,身后是连天的大雨,陆长恭在她耳侧慢慢的解释。
他说:“阿川,我不能不顾这东厂,这么多的人,如果我走了太后一定不会放过东厂。”
他说:“阿川,我还有一些事情非了结不可。”
他说:“阿川,要以大局为重……”
有什么东西刨开衣襟,直透胸口,冰冰凉的刺进肺腑里,陆长恭愣愣的松开纪萤,低头瞧见一柄乌洞洞的匕首插在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