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游龙在野吃得是鲜,那这道菜吃得就是香,而且特别接地气,所用食材无一不是随处可见的,美味下饭,定价想必也很划算,肯定比游龙在野更受欢迎。
顾小楼万万没想到,自己被关的这段时间,荣三鲤居然琢磨出这么厉害的菜,对她连连夸赞。
荣三鲤不敢邀功,解释道:
“这道菜其实是曾爷爷来锦州时发现的。”
“锦州?我们没在锦州看见过这道菜啊。”
“他不是在酒楼里吃的,而是上山找食材时,巧合之下被一家猎户接待,他们家正好做了这道菜,让他念念不忘。”
荣三鲤介绍说:“猎户叫这道菜为杂酱,乃过冬时用来佐饭的绝佳美味。豆干、香菇干、瘦肉,都是可以长久保存的食物。曾爷爷回去就将菜记下,又经过改良,多加了一道主料咸鸭腿,使得其口感更佳丰富。而我完全是按照他的菜谱所制,唯一的改动,就是多加了一勺豆瓣酱而已。”
她垂眼看着这盘菜,似乎回忆起什么,笑笑道:“曾爷爷的菜谱里,这道菜就叫杂酱,我为它改了个新名字——满盘香,你看怎么样?”
顾小楼大夸特夸,“太合适了,又好听又好吃,肯定也很好卖,三鲤你简直是个天才!”
荣三鲤笑得花枝乱颤,伸手捏他的脸颊。
“你呀,嘴总是这么甜,吃了蜜么?”
顾小楼被她捏过的地方肉眼可见泛起红霞,很不好意思,拿起碗说:“我帮你盛饭。”
荣三鲤看着他的背影,忽听大堂有动静,以为有客人要进来吃饭,就走出去打算跟他说今天不营业。
谁知来人却是刘桂花,手中还提着个小篮子,正在开门。
“你怎么来了?”荣三鲤问。
刘桂花道:“我听人说小先生已经被你接回来了,特地来看看,怎样?没事吧?”
“没事,我们正在吃饭,一起吃么?”
刘桂花说自己已经吃过了,把篮子递给她,里面居然是十几个茶叶蛋。原本白色的蛋壳已经煮成深褐色,裂纹细密均匀,好似龙泉陶瓷上的冰裂纹,一看就已经入了味。
“这是我上午特意煮的,人家都说出狱后,要吃几个鸡蛋去去晦气。”
荣三鲤闻言道谢,邀请她到后院坐。
刘桂花好似藏着心事。
“坐就不坐了,我待会儿还要回去纳鞋底……倒是有件事儿想跟你说一说。”
荣三鲤把篮子放在桌上,让她直说就是。
刘桂花粗糙的双手交握着,因天气转暖,之前的破棉袄已经换成一套洗到发白的粗布长褂长裤,头上仍旧包一块碎花头巾,有几缕白发从头巾下方飘出来。
“老板,上次你说得事情我已经想好了……虽然老头子还是不答应,但我还是想做,以后这新菜就让我来炒吧,你那双白嫩的手,可千万别弄得跟我们似的。”
荣三鲤反问:“你确定已经想好了?要是菜谱泄露出去的话,我可是要追究责任的。”
刘桂花坚定不移。
“你放心!哪怕他动手打我,我也绝对不会说。”
荣三鲤抿唇一笑,从柜台拿来纸笔,当场写了个字据。
“事关酒楼生意,口说无凭,桂花婶,在这里签个字吧。”
刘桂花为难道:“这就不用了吧?我也不会写字……”
“那就按个指印好了。”荣三鲤写好就拿出一盒印泥,打开放在她面前。
刘桂花觉得她有点小题大做,拿她当贼似的防着,不过为了一个月多一块大洋,按手印就按手印吧。
字据完成,荣三鲤吹干上面的墨迹,夹进账本里,再次邀请她留下吃饭。
刘桂花盛情难却,随她走进后院。顾小楼正坐在石凳上等荣三鲤一起吃饭,一抬头发现多了个人,本有些失望,但是过了会儿就觉得这样也挺好。
他总认为自己嘴笨,说不出什么让她开心的话,如果有人跟她聊天吸引注意力,而他只需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随时预备着帮她盛饭或倒茶,这种氛围最让他安心了。
三人吃完午饭,顾小楼刷碗,荣三鲤则将新菜教给刘桂花,连同游龙在野一起讲了要点。
后者认真记下,准备明天就接手。
下午时荣三鲤把店里的干活数量核算一遍,看看消耗量到底有多少。刘桂花就在旁帮忙,嘴里一直聊着天,等到夕阳西下时才一拍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