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那么多仇恨、那么多羁绊,哪里是说断就能断的?
荣三鲤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醒来后烧热水洗澡洗头换衣服,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才踏出房门。
大堂里黄老头夫妇在卖粉皮,顾小楼站在柜台后,抱着一个算盘对着账本打得噼里啪啦响。
荣三鲤跟大家随口打了个招呼,就来到柜台边,笑吟吟地问:“在算什么呀?”
“租子、桌椅、锅碗瓢盆……算算能退多少钱。”
顾小楼为防别人听见,特意将声音压得很低,说完还问:“咱们这段时间赚多少了?”
荣三鲤道:“也就堪堪收支齐平,本都没回来。”
“是吗……”顾小楼撇撇嘴,略显遗憾地继续算账,嘴里说:“三鲤你能不能多出些新菜?你看前段时间生意都被他们给抢光了,一出个游龙在野,生意马上就回来不少。”
荣三鲤答应了,倒不仅仅为了让他好做计划,也是为了酒楼。
遇事得两手准备,先不管霍初霄那边到底怎么样,酒楼既然开起来了,就要用心经营。
看菜谱学新菜不算难事,现在还有刘桂花帮她打下手……对了,刘桂花。
她想起二人之间的约定,回头喊了声桂花婶,让她随自己来到后院,单独说话。
“做菜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刘桂花目光闪烁,两只苍老的手纠结地抓着自己围裙。
“这个……他答应是答应了,就是……”
“就是要你把菜谱告诉他,是吧?”
荣三鲤一语中的,刘桂花央求道:
“老板,好娘娘,他毕竟是男人,家里的顶梁柱,我们家都是他说了算的,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跟他讲呢?你帮帮忙行不行?他知道了也没事的,不会到处跟人说。”
荣三鲤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早知道这对夫妻之间,刘桂花处于绝对的弱势,从来都不敢自己拿主意,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她还是如此。
“桂花婶,你也是人,干得活不比他少,怎么只有他是顶梁柱呢?这个家明明是你们两人撑起来的。”
“老板说笑了,我哪儿有那本事。”刘桂花说:“他力气大,煤都是他搬的,粉皮也是他蒸的,何况他是男人啊,家里没了他那还得了?”
荣三鲤摇摇头。
“这件事我是不会让步的,所以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到底是为了这根顶梁柱放弃工钱,还是跟他好好商量,每月多为你儿子赚一块钱学费。”
她说完拍拍她的肩膀,就去大堂了。刘桂花独自站在原地,本来还因她的话有点生气,但是仔细一想,就犹豫起来。
年岁已过半百,男人一直是她的天。出嫁前是父亲,是兄长,出嫁后就是黄老头。
黄老头脾气倔,有主意,她记忆里自己好像从来没反抗过,也没想过要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
每个月一块大洋啊,足够儿子在沪城多吃一个月好饭菜了,他们真的要商量吗?
荣三鲤的到来似乎给她麻木的生活注入一股新力量,刘桂花翻开自己的手掌,看着掌心连成片的老茧,陷入沉思。
自从顾小楼答应荣三鲤提出的要求后,就整天抱着算盘和账本,缠着她问东问西。
问到价格后又马上往商店里跑,来来回回无数趟,以至于荣三鲤买菜时路过家具店门口,都被掌柜拉进店里悄悄问,锦鲤楼是不是马上就要关门了。
她忍俊不禁,编了个谎,说顾小楼也想自己开酒楼,所以才如此积极。
掌柜半信半疑,她并不在意,买好东西就回锦鲤楼。
常家饭庄已经取消早上的鲜虾云吞供应,利润实在太低,厨子也懒得起那么早伺候客人,只保留汆虾丸子。
不过这几天抽中虾丸子的人数越来越少,自己花钱买又贵,有人怀疑常鲁易悄悄调低了中奖概率,渐渐的不去他家吃。
光从客流量上看,两家目前算是打平手。但常鲁易这么多年生意不是白做的,早就积累下一批出手阔绰的老顾客,或在政府上班,或自己做生意,请客宴宾都到他家来吃,占了他家一半的利润。
常家饭庄可以靠着这笔利润吃香喝辣,锦鲤楼却只是堪堪收支齐平,仍是落了下风。
荣三鲤决定在菜色上下功夫,先积累口碑,求个物美价廉的好名声,再来考虑抢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