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三鲤被问得心跳紊乱,他的气息又弄得她耳根发红,转过头目光闪烁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挺厉害,原来在平州就找好了下家,我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霍初霄看起来像在讽刺她,声音里却藏着浓到快要冲出屋子的酸味儿。
“上家都不确定,找什么下家。”
她推开他的手下了地,把门栓放好,背上写得是欲盖弥彰。
霍初霄无所谓地撇撇嘴,正面躺在床上,看着床帐上的纹路说:“我不是自吹,就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你,我这辈子带兵打战还没输给谁过。”
言下之意,就是哪怕她去找太傅之子,也打不过他了?
荣三鲤关好门,走到床边,垂眸看着他。
“你让我明白了一个真理。”
“我是战无不胜的?”
“不。”她目露怜悯,“男人幼稚起来都是一个德性,智力还不如三岁小孩。”
“……”
无论如何,在她的机灵应变下,霍初霄暂时免于被发现,得以继续藏在她的房间里。
顾小楼的闯入让荣三鲤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很奇怪,于是在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出门与他们多相处。
小泉次郎那夜离开以后,一连好几天都没露面,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在计划着什么。
这天晚上,荣三鲤在院中跟大家一起吃晚饭,倒是突然听到一件让她感到意外的事——
黄旭初的假期已经所剩无几了,黄老头认为不能再拖,决定这几天就把姑娘从乡下接过来,让两人完婚圆房,留个种子再去学校。
对于黄旭初来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人生的意义难道只是为了生孩子吗?
他要念书,他要精忠报国,他才不能在侵略者都没被赶走的前提下,与一个面都没见过的女人生下孩子,让他活在这乱世里,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他极力表示反对,可他爹固执得像头牛,反对无效。
黄旭初别无他法,眼看明天姑娘就要接来了,他趁夜找到荣三鲤辞行。
“我要回去!”
“你决定好了?”荣三鲤才洗完澡,发梢湿漉漉的搭在肩头。
他用力点头,提着手中让顾小楼和小白帮忙偷出来的皮箱,目光坚定不移,眼睛里翻滚着一股强烈的欲望。
“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要是生了孩子,以后我一辈子都别想逃离这样的生活。这对我来说不公平,对她也不公平。我已经打听过,李教授还被关在平州的监狱里,同学们正在想方设法救他出来,我要回去帮助他们。”
荣三鲤沉默了足有半分钟,脸上始终没有表情,看不出到底是支持还是反对。
这让黄旭初备受煎熬,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等了半天,终于听见她说:“我不会插手别人的决定,既然你已经考虑好了,作为朋友身份的我,会在离开锦州前继续帮你照顾你的父母。”
黄旭初喜出望外,“谢谢!”
“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这种决定应该经过深思熟虑,一旦确定后就不要后悔,否则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明白么?”
黄旭初满手是汗,换了只手提箱子,在裤腿上蹭了蹭,再次点头。
“我绝不后悔!”
“那就好,现在全城封锁,你准备如何离开?”
“我与贺六联系过,他说可以利用渔船将我从河道运出。等过了城门以后我自己再游上岸,到时有人接我去其他城市的火车站,直接买票上车。”
计划得这么完整,看来真的是一定要走了。
荣三鲤看着夜色下他熠熠生辉的双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他打开后院的门。
“帮我向李教授问好,为了祖国的荣耀。”
“为了祖国的荣耀,再见!”
黄旭初弯腰抱着行李箱,把头上的学生帽往下压了压,手脚麻利地跑进了黑暗中,消失不见。
过了会儿,街上传来巡警巡逻的脚步声,同以往一样持续了大概三四分钟就消失,没有任何异常,说明他没有被发现,起码目前是这样。
改变就要冒风险,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荣三鲤心里有些担心,但是与他的安全相比,明天黄老头夫妇醒来后的反应才是她该面对的问题。
她回头看了眼二老的房门,里面传出黄老头很有节奏的鼾声,心想他说不定在梦中都盼着抱孙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关好门回到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