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则挑了一根红蜡笔,一根绿蜡笔,涂涂抹抹好半天,爬下床递到阮苏面前。
阮苏随手拿来一看,定住了。
白纸上赫然是条大红色的连衣裙,配绿色条纹丝巾。
尽管因为年纪小,掌控不好力度,裙子与丝巾都画得歪歪扭扭,但是可以看出,他画得就是橱窗里那一套。
阮苏鼻子一酸,抱住他,“安安……”
安安偷偷转过头,朝音音投去得意的眼神。后者沉浸在自己的美貌里无法自拔,根本没心思看他。
儿子的一张画彻底打消阮苏对锦衣华服的执念,认真规划起后面的生活来。
付了房租加大采购完,一千块大洋剩下九百多,她先拿出三百,寄回彭家村给张婶,感谢她三年来的照顾,同时附上自己现在的地址,欢迎她以后来晋城的时候过来落脚。
剩下的六百大洋,她留下一百,当做今年的生活费用,其余五百存进银行里,免得被贼人偷走。
按照现在的物价,一个月二十大洋就足够三人有鱼有肉的吃饱,剩下的当零花,生活能过得很舒适。
但是只拿这些钱穿衣吃饭的话,迟早会坐吃山空。等兄妹俩大一点要上学,学费也是不小的开销。
她得出去工作。
至于孩子……或许该请个保姆来帮忙。
接下来几天,阮苏日日买报纸,想看看是否有合适自己的职位。
售货员与女工要求低,但是工作时间长,工资低,不划算。
开店做生意有风险,冒冒然然开恐怕会血亏。
阮苏看了三天报纸,发现有杂志社招聘翻译人员,按稿件结算工资。
她打电话过去,靠着自己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英文能力拿下这份工作,第二天就领来了第一份活——翻译一本三十页的英文。
起早贪黑地干了半个月,她成功交稿,拿到二十块大洋的酬劳,摩拳擦掌准备接下一份时,杂志社却告诉她这种活不常有,几个月才接得到一份。
阮苏之前还以为自己能借此成为一代翻译大师,名留千史,闻言瞬间打消热情,决定另谋出路。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通过在杂志社认识的一位员工,得知有家大型加工厂急招会计,地点就在晋城外,当初下卡车的工厂区。
阮苏没有当会计的经验,但是开过连锁饭店,最鼎盛的时候手下有十几家,所有账本都需她亲自打理,各种开销支出也是由她决定,自认为有能力胜任,于是第二天就带着证件与兄妹二人去了。
晋城有直达工厂区的电车,提供通行证与三枚铜板就能乘坐。
母子再次来到这些大工厂外,音音一眼就认出东洋棉纱厂,指着大烟囱说:“车车!”
阮苏握住她的手,叮嘱他们。
“娘今天要做很重要的事情,待会儿你们一定要安安静静的,不许吵架也不许跑来跑去,乖乖跟在我身边,知道吗?”
二人点头,头顶传来叮的一声,电车停了。
阮苏找到那员工所说的工厂——安丰毛巾厂。
安丰这名字实在令她眼熟,到晋城后见过许多回了。她特地问那员工,老板是什么来头,怎么产业那么多,从保险横跨到毛巾。
对方忍不住笑她,“你还真是外地人,连安丰都不知道,它的老板商元良可是现今最厉害的实业大亨,要不是钱家这两年后来居上,他都能当上首富了。像什么毛巾保险,都是小打小闹,安丰的主业才赚钱。”
“它主业是什么?”
“烟草。”
对方的话犹在耳边回荡,阮苏深吸一口气,带着兄妹走进工厂大门。
毛巾厂规模庞大,制度也很森严。
进去后那些满身白毛的工人看都不看她,有个文员模样的人过来询问,得知她是应聘会计的,就把她领到一间会议室,让她等经理过来。
阮苏等了半个小时,等来一位穿短袖衬衫的中年男人。
对方开口就问:“谁推荐你来的?”
她报出那位员工的名字。
“介绍信呢?”
阮苏摇头。
“会计证有没有?”
阮苏摇头。
“你哪个学校毕业的?老师是谁?”
阮苏无法回答,只能摇头。
经理皱眉道:“什么都没有也敢跑来应聘,浪费人时间。”
他说完便走出去,阮苏早有预料,不肯错过这个机会,决定为自己争取最后一把,追到车间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