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苏上了楼,客厅里只剩下段瑞金与赵祝升二人。
自从赵祝升来到段公馆后,两人几乎没有独处过。段瑞金没兴趣关照他,他也没心情讨好段瑞金。有时碰见彼此,也只当做没看见,擦肩而过作罢。
他以为今天也是一样,准备离开时,段瑞金一反常态地走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家庭的变故让赵祝升有了一颗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心,面对阮苏时他都常常敏感不安,对待段瑞金则干脆充满了戒备。
“你有什么事?”
“你不打算离开她吗?”
“什么?”
段瑞金说:“当初是她把你从绝境里拉出来,给你地方住给你提供吃喝,还手把手的引领你回到正常生活里。可以说那是要是没有她,你早已经坠入深渊了。要么一头撞死随你父母离去,要么成为街边的流浪汉,三餐不继。她是你的再造恩人。”
赵祝升越听脸色越难看,“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想借此警告我配不上她,所以别痴心妄想吗?”
段瑞金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发出一声嗤笑。
赵祝升瞬间黑了脸,太阳穴爆出青筋。
“你不必像只炸毛的猫似的,要是我想赶你走,你早就不在这里了。”
段瑞金转头望着窗外,吁出一口气,“我只是想告诉你,做人要知恩图报,她曾经那样帮过你,往后她若是遇到危险,你也要奋不顾身地帮她,知道吗?”
赵祝升眼中的怒火被疑惑打散,不解地问:“什么危险?”
他摇摇头,抬头望楼梯。正好阮苏换完衣服走下来,与他一起出了门。
赵祝升独自留在客厅里,回忆他刚才的话,想来想去都不是滋味。
自己应该报答阮苏用得着他说吗?就算没有他这番叮嘱,将来阮苏遇到危险,他也一定会奋不顾身的救她。
现在倒好,搞得好像他是在听他的话一样。
赵祝升抬起头,看见墙壁上挂着的短刀,想到自己曾经受过的屈辱,将它拿下来丢到地上,狠狠踩了几脚才出气。
段瑞金在寒城这么多年果然不是白待的,平时看起来谁都不来往,实则人脉广得很,介绍的这几位都颇具经济实力。
他们是寒城本地人,也是在寒城发家的,认为接下来的局势不会像老百姓口中传得那么离谱。
何况做生意是灵活的,并非买地基盖房子跑不了,就算打起战来,他们关门躲两天。等之后管是谁赢,城内的人总要生活,到时可以继续开张赚钱。
或许是因为他们对局势有信心,也或许是看在段瑞金的面子上,最后报出了一个在阮苏接受范围内的价格。
放在以前这价格她绝对不会出手的,但现在情况特殊,只要不亏本,赚多赚少就无所谓了。
与那些人谈妥当后,双方约定了签合同的日子。阮苏走出包厢,并未因此松口气,相反还有许多事等着去做。
安排伙计们的去留、处理店内的各种大小家具、厨具,剧院倒是不用管,全部转让出去了,但之前售出的月票还未到期,她得想出新办法来安抚顾客。
期间段瑞金一直陪在她身边,没有插手太多她的事,只在旁边看着她,仿佛永远看不够似的。
无论何时只要她一回头,必定能对上他的目光。
两天后的晚上,二人在阮苏的房间里相拥而眠。睡到半夜时,房门被人轻轻敲了三下,不仔细听还以为是错觉。
段瑞金睁开眼睛,将阮苏搭在自己腰间的腿小心挪开,下床后为她掖好被角,发现她额头有一层薄汗,把正在呼呼转动的电扇推向她,做完这些才开门出去。
林清站在走廊上,依旧是之前的打扮。他刚跑了一趟城门,热得满身大汗,将上衣袖子卷了起来。
看见段瑞金他便要说话,前者指了指楼上,示意书房说。
林清了然点头,随他上楼,进书房后端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往嘴里倒。
茶壶里装着的是已经凉掉的碧螺春,段公馆里用的自然是最好的茶叶,茶水入口先苦后甘,十分清凉,让他咕咚咕咚喝得见了底,才用手背一抹嘴,放下说道:
“恭喜你,赵将军同意了。”
段瑞金怔怔地站在原地,多日来的担忧总算消失。
事实上如果赵凯旋不答应他的条件他也没有办法,攻城是迫在眉睫了,他不可能去帮荣凌云,就必然要帮赵凯旋,而对方松口,无疑是给了他、给了阮苏等人更大的生存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