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雪兰偷偷跟三姐说:“你担心,我想周先生既然答应了我们,就一定会把他送去医院的。”
三姐点点头说:“我知道。”
“你也不要再去想陈先生了,他和那位白月兰小姐应该是早有qíng谊的。”雪兰说,“别人说一句不中听的,他就不顾危险站出来维护她,她也为了他下跪求人,看来是一对有qíng人,只是不知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三姐看了雪兰一会儿,忽然笑了:“你别担心,我不会那么死心眼的,明明知道他心里有人还贴上去。我要找的男人,就只能是他只喜欢我,而我也喜欢他的人。”
雪兰也笑了,点点头说:“其实陈先生是个好男人,不枉你喜欢了他一场。男人最怕没有担当,他为了喜欢的女人,能勇敢站出来跟无法抗衡的人抗衡,被打断腿都不在乎,可见是个硬汉子。”
三姐叹了口气说:“是好男人有什么用,好男人都有主了。”
姐妹两个互相看了看,笑倒在了chuáng上。
“不过真没想到,周大姐的儿子居然是混江湖的,而且看来本事不小。”三姐说。
“我也没想到,平时周大姐穿得那么朴素,还天天在路边卖唱,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也许周大姐不愿意自己儿子混江湖,所以不让他们养吧。”
“不过,他们似乎很凶恶啊,一句话惹恼了他们,他们就就要打断别人的腿。”雪兰心有余悸地说,“但也幸亏我们认识,才能给你那位前辈说两句话,不然他那两条腿一定保不住了。”
第二天一早,三姐就打扮整齐去了医院,她说要去探望一下那位前辈,雪兰知道她担心那些人只是敷衍她们,其实根本没把人送医院。
可等她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却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前辈问我怎么跟周先生认识的,我说咱妈跟周先生的母亲偶然相识,没什么深jiāo。但前辈不信,说没有深jiāo,人家不可能仅凭一句话就放了他,还说我不肯说就算了。”
尽管雪后山岚是女人的事qíng已经人尽皆知,但雪兰她们的身份和住址还是很隐秘的,三姐当然不会随便对别人说起,不过这位前辈却似乎误会了什么。
“我的工作是《文学报》的主编先生帮我介绍的,不但能弄到报社都弄不到的画展入场票,还能让跑江湖的人另眼相看,果然是有些神秘的吧。”三姐笑了笑说。
“如果他因此对你心存芥蒂,你也不要太难过,忘记他就好了,只把他当做普通同事。”雪兰说。
两姐妹本以为这件事就此了结了,却没想到这位陈友道先生是个不肯罢休的倔qiáng脾气。
他本职工作是位新闻记者,所以本就有些嫉恶如仇的正义感,无缘无故被人整治了一通,心气自然不顺。隔天的报纸上,他就用自己的真实经历写了篇报道,大骂丞帮这些人无法无天。不但如此,他还去采访了一些老百姓,回来就写了几篇报道,里面全是丞帮做下的恶事。
雪兰看了这些报道,感觉有点佩服他,但也有点头疼。
佩服是因为,在华夏人圆滑的世界观里,已经很少能看到这样正义而勇敢的人了,简直像雪兰小说里的大侠一样,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哪怕与qiáng权作对也再说不惜。但头疼也是因为,做事太不圆滑了,而且还有点泄私愤的冲动意味,毕竟丞帮在那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怎么不早跳出来骂呢?
当然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这里面有三姐的面子在。
三姐请求周先生放过陈友道,周先生也许看在他母亲的份上,给了雪兰一家这个面子。可现在陈友道又跳出来唧唧歪歪,倒把雪兰一家放在了很尴尬的位置上。
最心焦的人就是三姐了,她对雪兰说:“我对前辈说,不要再跟那些人作对了,前辈却说不关我的事,好像我跟周先生是一伙的一样。早知道他这样,我就不帮他了,叫人家教训他一顿,他才知道天高地厚。”
其实,雪兰挺明白陈友道的心qíng。
女朋友被侮rǔ,自己被打,都这样了还夹着尾巴做人,那就太窝囊了。何况错的本就是丞帮那些黑涩会,他们平时无恶不作,嚣张惯了,没人收拾他们,连受害者们都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话,这个社会还有救吗?
可是处在民国这个乱糟糟的时代,想要安安稳稳地活着,谁不是夹着尾巴做人呢?哪怕是雪兰,在遇到qiáng权压迫的时候,都只能顺从下来,毕竟她也不敢为了争一口气,就拿小命去跟人家对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