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门飞升之后(20)
他往屋内看去,另一扇窗前的矮塌上,隐隐约约有一个身影。但隔着屏风,看得不太清楚。
陆望予转身关上了房门。
他绕过屏风,走到那个身影跟前。
是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小姑娘,巴掌大的脸,柳眉杏眼。
她头上挽着金玫钗,穿着金羽衣。手中却缝着一个黑黑的布偶。
在陆望予走近时,她只抬头扫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做自己的事了。
陆望予也不出声,他静静地看着她忙活了一阵子。
尽管用的是黑珠绸,但无论是那个剪刀似的小尾巴,还是短头胖身子的造型,都和苍山老爷子身上挂着的那个一模一样。
陆望予开口打破了沉寂。
“这是燕子吗?”
小姑娘没吭声,只是手中的线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又动了起来。
陆望予也不气馁,他挑挑眉,不客气地坐在了凳子上。
“你有见过燕子吗?”
还是没有回应。
陆望予支起一条腿,用手撑着下巴。
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爷爷让我给你带句话……”
小姑娘的针刺破了指头,鲜红的血珠迅速渗了出来。
她愣住了。
陆望予注视着她,轻声重复着老爷子嘱咐的话:“莫忘了你是何人,当归何处。”
小姑娘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眼眶已红了一圈。
“对吧……郦香。”
“郦香”两个字一出来,小姑娘的眼泪直直地坠了下来。
她的表情还是怔愣的,手中的布偶却捏得死紧。
血染红了布偶的白肚皮。郦香努力克制着起伏的情绪,但眼中的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串一般,止不住地落下。
她就像一个突然被关心的小孩儿,本来以为自己足够坚强,自己可以单枪匹马地去厮杀。
可是只要简单的一句关心,半分的苦也能成为十分的委屈。
她太害怕了啊……
郦香咬唇。她挂着泪,急急地扯来了一块白布,用指头上的血写了几个字:“小心有人。”
陆望予看着她惶急的神色,从衣襟里掏出了一个小阵盘。
“不用担心,我有屏蔽的东西。”
郦香松了口气,她托起那块布,掌中燃起一团火焰,瞬间将它烧的一干二净。
“我叫陆望予,是你爷爷让我们来找你的。现在可以说说,你为什么要跑出来了吧。”
郦香抿着唇,垂头不语。
陆望予也不为难她,道:“那我换个问题,除了你爷爷拜托我们以外,我来找你还有一个原因。”
他摊手道:“你们那个大阵,把我师弟给困里面了。你爷爷说,出入的法器被你拿走了,我是来找它的。”
郦香抬起头,她抓住了重点,问道:“你师弟是妖?那个阵法不可能让人进去的。”
陆望予不置可否。
他道:“你很敏锐。”
郦香调整好了心情,她的声音还是有点哽咽。
“法器还在苍山,我没有带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又重新获得了一往直前的勇气,她直视着面前的人,道:“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我要出来。
“是为了我所有的族人。”
“甚至是,整个妖族。”
陆望予微微皱起了眉。
郦香清亮的眸子望着他,突然提起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陆先生,你听说过十八弈算吗?”
这是修真界常识,陆望予当然知道。
他回答道:“十八弈算,是各个卜算门派选出的十八位最厉害的卜算者组建的。以黑白棋子列为星宿,以弈法占卜。”
而且,他们师门飞升的消息,还是从卜算第一大派谪星楼里放出来的。
算是老对头了。
“当年十八弈算之首——郦祁渊。”
郦香低头摸了摸手上的伤口,还有点疼。
她轻声道:“是我的父亲。”
陆望予喉头动了动,还是没有出声。
郦香挂起一抹勉强的笑,她故作洒脱:“我母亲是妖,所以我也是妖……但是我的妖力弱,父亲的占卜能力,我也只继承了半吊水的样子。”
“但是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
她偏开头,不愿谈更多的细节。
“梦的最后,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宴都赤骨归,而万物始。”
“赤骨……”陆望予轻声呢喃道。
“焦栖一族,日越千里,毙而身化火,骨化赤玉。燃万物,终年不息。”
郦香假装不在意地揉了揉眼睛,拭去眼中蓄起了泪。
“宴都的赤骨,指的应该是我的母亲。”
“她当年,为了让我逃出来,留在了十九香……所以,我必须来。我要把她带回家,我要救我的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