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认没有这么厚的脸皮,连忙皱眉拒绝道,“这样贵重的东西,贫道不能收。”
卫骄阳:“沈道长不必客气,这东西就算再价值连城,摆在卫某家里也只是个摆设。摆设能有什么价值?还不如发挥它的效用,为沈道长疗伤。”
沈御岚无奈道,“你怎就这么确定,贫道一定能解决卫少爷的困扰?若是贫道力不能及,得了好处,最终却失败了,如何是好?”
说着,沈御岚看向站在一旁不说话的林管事,提醒道,“林管事,你既能瞧出贫道的伤势,就应当知道此事轻重。”
他将林管事拽进谈话中来,卫骄阳果然有了些慌张,忙叫道,“小林!你可不许劝阻本少!”
林管事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眼皮也不抬一下,耿直道,“道长如今虽然与废人没甚差别,但若能以此灵兽内丹医治,便能恢复如初。如此,才会有足够实力助我家少爷得偿所愿。恕小的直言,对少爷来说,这灵兽内丹是越贵重越好,只盼道长看在收了这贵重物品的份上,尽心尽力。”
他话语说得直白无比,端着手低着眉,唯有两片嘴皮子在动,言到此处才顿了一顿,眼皮一掀,凉凉地朝乐正白睨了一眼,
“沈道长想做好人、不愿欠别人的,我家少爷也不愿亏欠别人,当那只占便宜不吃亏的恶人。”
乐正白嗅到这浓重的护主味儿,笑了一笑。
有意思。
卫骄阳没想到林管事会这样说,可自己确实是被维护的那个,只得板起脸道,“小林,你先出去吧。”
接着转向沈御岚,行了一礼,“冒犯道长了。”
沈御岚却忽然道,“林管事说得在理。”
他明白,是宗主方才的一番言辞让林管事听去了,替自家少爷不平,才想着要找回一句。话虽然是对着沈御岚说得,话中的意思却是说给宗主听的。
卫骄阳该担心的,是乐正白有没有觉得被冒犯。
其中弯弯绕绕诸多,可又与他有什么干系?他向来只管做事,无论谁需要他帮些忙,他能做到便会去做,不求别的,也不管别的。
沈御岚觉得有些累了,身体的负荷太重,影响得心也跟着不静。
他是真心觉得林管事说得话有道理,哪怕那句话并非是说给他听,并非是在指责他。
他只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并不想有人因为自己,而心怀愧疚,欠下因果。林管事提醒了他,接受他人的报答与好意,也是一件不违道义的好事。
沈御岚:“不知卫公子对于祖上的那个邪术,还有多少了解?可有相关资料典籍可以查证?”
卫骄阳面上一喜,“沈道长这是答应了?东西都在卫某宅子里,不如沈道长干脆暂住卫家,方便调查那邪术,顺便养伤?”
再拒绝下去就是无意义的客套了,沈御岚看向一旁的乐正白,“宗主觉得如何?”
乐正白:“有人服侍,当然比住客栈好。”
这事便这么定下了,只等新做的道袍送来,一切安排妥当,再由卫骄阳派人接入宅中。
好不容易事情告一段落,客房内重新安静下来,沈御岚已是疲乏不堪,一个字都不想多说了。
乐正白见他闭目养神,忽然开口说道,“沈道长,好生活着吧。”
他很少有这样平心静气的时候,不带逗弄、嘲讽,没有意有所指,也无半分虚假地说话。
他一直在尽心扮演着书中的反派、六壬宗宗主,小心维持名为乐正白的人设。如今,拜沈道长突然到来的坦白,以及那阴差阳错的误解所赐,他忽然能摘下少许演技,说些阴差阳错的真心话了。
他原本就打算在沈道长向他坦白时,回馈一些坦诚。
有些话,说了也不见得有用,可说出来,总归会舒坦一些。
“沈道长,比起仙人、圣人,别忘了,你还是个凡人。以后,别再做些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事了。”
他说,“无论命数如何,我要你好好活着。”
沈御岚微怔了一怔,困惑道,“宗主是在说,贫道重生之事?”
因为不想一切回到原点、重新来过,所以不准他轻易去死?
乐正白笑了,嘴角一翘,转瞬间,那股子邪魔歪道的气质跟着回来,他反问,“不然还能是什么?”
说完这些,乐正白如释重负,走了过去,抬手为人解了身上几处穴道。
周身灵气再次流动起来,被强行压下的疼痛感也逐渐苏醒。
沈御岚没有心理准备,疼得闷哼出声,他看向一旁静静躺着的寒鸢,压下疼痛感,试着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