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奔回去,清欢正坐在屋里绣花,苏昔我冲进去抱住她的腰差点儿跪了:“夫人夫人!”
“怎么了?”清欢放下针线摸了摸苏昔我的脑袋,小女孩长得很可爱,脸颊ròu嘟嘟跟个娃娃似的。“难道是闯了什么祸?”
“没有啦。”苏昔我心虚的摸摸鼻子,她平时经常闯祸吗?“我就是又做噩梦了。”
苏昔我这段时间经常做噩梦,清欢都习惯了,大夫给苏昔我看过,说她是忧思过度——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忧思过度,怎么破?“梦到了什么?”
清欢采取的策略是先问苏昔我的梦境,然后仔细跟她分析一下,从而达到解除心结的作用。苏昔我断断续续地开始讲述,不过将419说成了下山的猛虎,她则是小山村里的村民,恶虎一到村子里就开始大肆屠杀,其他人都死掉了,只剩下她和自己的弟弟还有卧病在chuáng的妈妈,她说自己手上只有一把铁锨,恶虎在外面撞门,她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正在犹豫恐慌的时候,突然醒了,梦就没了。
这个梦……挺有趣的。清欢哪里能不知道苏昔我想说什么,她笑了笑,将小姑娘有些凌乱的发髻拆散,重新扎起来。“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呢?”
“我肯定gān不过老虎啊。”苏昔我眼巴巴的。“我害怕。”
“是人都会害怕的,这不是什么羞耻的事。”谁一生来就无畏无怖呢。“可是,就算害怕,也仍然坚持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qíng,才是理所当然啊。”
苏昔我有点懵。
清欢问她:“你若是不反抗,恶虎会走吗?”
“不会。”
“那就是了。恶虎非但不会走,还会将你,还有你所爱之人一一咬死。即便你蒙起头来装作一无所知,恶虎闻到了人味儿,就要吃人。你有很重要的人想保护,那么就顺应你的心意去做。只不过,要小心着点儿,保不齐你手中那铁锨就能刺中恶虎要害,难,但有机会,可从一开始就放弃的话,那就只能任人鱼ròu了。”
苏昔我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她就是慌,刚才在外头她连对视都没敢跟419对视。
邱束元一进来就瞧见苏昔我扑在夫人怀里,他平时就面无表qíng,这下更是低气压,先是跟清欢施了一礼:“夫人。”
清欢也摸了摸邱束元的头,问他:“若是你遇见恶虎,要怎么办?”
“杀了它。”
“可是你打不过它!”苏昔我叫。
“我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苏昔我不信极了。“那恶虎许久不下山,饿急了见人就吃,你才这么点大,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跟我们一起被吃掉!”
邱束元却没有再说话,他不想说自己会怎么做,那种话说出来,好像自己不是个正常孩子一样。最重要的是,他担心夫人会因此不喜欢自己。一个yīn沉寡言的孩子,大部分人都不会喜欢的。这个总督府,大概也只有夫人对他好了。
邱束元不说,清欢也没有追问,小孩子嘛,总觉得自己拳打南山猛虎脚踢东海蛟龙的。可没一会儿,邱束元跟苏昔我一起练字的时候,苏昔我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在外间绣花的夫人,小声问:“你怎么打老虎?”
邱束元认真写大字不理她。
苏昔我泄气:“喂……不能说吗?”
然后她看见邱束元停下了笔,将毛笔搁下,淡淡地看她,说:“我会先割下自己一块ròu丢给它,然后拿起武器,哪怕是一根树枝,刺瞎它的眼,再割断它的喉咙。”
什么恶虎扑人如何自救不过是个比方,苏昔我还以为邱束元会说些什么中二的话,但她万万没有想到,邱束元的方法会如此残酷而现实。恶虎既然许久不曾吃人,定然对人ròu垂涎万分,他割自己的ròu作为诱饵,及时本身不具备杀死恶虎的能力,也会因为这争取来的一点点时间,拿到翻盘的机会,从而转败为胜。
这样的人,完全不用怀疑他有最坚忍的心xing和耐心,他做什么都不会失败的。
苏昔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邱束元是个比起419来更不心软的大反派,可她还没有哪一刻比此刻认识的更深。比起害怕419,也许她更应该害怕邱束元。
419已经定形,就是如今这副模样,可邱束元远远不曾长大。419 的xing格跟手段来源于先进的现代社会和苛刻的训练,但邱束元——他是真正从残酷的世界中磨练而出的,在这基础上,他还有着qiáng大的心,与不可磨灭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