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睡好,过来看看您怎么样了。”
陈宗月随即说,“又发梦?”
陈若宁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他闭上眼叹慨道,“你小时候经常做噩梦……”
陈若宁酝酿了须臾,才出声,“陈叔,其实咁多年,我都不明白,点解你要收养我?”
他仍然闭着眼,回答,“留着你,提醒我自己。”
陈宗月又无端笑起,“我这个人很健忘的……不是你进来,我都记不起,有一把枪在旁边的抽屉里。”
陈若宁着实一愣,视线不由自主地移至床头柜的抽屉,仿佛能穿透实木,看见一把黑色手/枪。
陈宗月握住他的胳膊,瞬间把他目光和神魂拉回,“枪在这,你要报仇,你就开枪。”
陈若宁直直望住他,就像望住他杀掉蔡志华一样,良久,低下整颗头,悲切地摇着,“……我下不了手。”
机会只有一次,要万无一失,他不会随随便便去赌,抽屉里到底有没有枪,枪的弹匣里有没有子弹,或者,枪不是在抽屉,而藏在他的枕头底下。
嵌进房顶的灯,照亮着室内泳池。
李佳莞游到泳池边,迅速而有力地钻出水面,从她肌肤流下的水,就像透明的绸布滑下肩膀。
正踩着梯上来,眼前就出现一卷浴巾,再抬高一点视线,就是陈若宁的笑脸。
李佳莞接过浴巾披在肩上,纤秾合度的身材只遮住一半,她说着,“见到陈叔了?”
她坐上躺椅,卷起头发拧了拧,又拨了拨,盯着陈若宁,语气有点娇嗔的味道,“你答应过的,回来是帮我?”
陈若宁坐在她旁边,点头又带着疑问,“可以做你军师,但你听我?”
她有些犹豫,却张不开口拒绝,只好不做声。
见她的表情,陈若宁便告诫道,“放下你的敌意,否则陈叔会先将你送走。”
就猜到他会这样说,李佳莞气急地甩下浴巾,“你知不知道次次都是她整我啊!”
的确意料之外,陈若宁微愣一下,再是笑了笑。仅仅在书房外一瞥,他觉得那个女孩看起来是有点古灵精怪,但好像没那么厉害。
男人背对着她在淋浴间冲澡,蒸汽熏得玻璃朦朦胧胧也没什么可看。
黄鹦从浴缸中起来,擦干身体,换上白色吊带睡裙,多披件薄薄外衫,带着一身清香下楼,中途脚步慢下,扶着楼梯望进客厅。
陈若宁正在翻报,发觉有人走来,站起说着,“你好。”对她伸出手,“我叫陈若宁,也可以叫我Ronny。”
以为能和李佳莞玩到一块儿,也是不爱搭理人的倨傲脾气,没想到是外表毫无攻击性,笑起来还有几分腼腆的男人,不过,长得跟陈宗月一点也不像。
大概只握到他的指尖就松开,“黄鹦。”
陈若宁莫名问道,“会唱歌的那个黄莺吗?”
黄鹦先是愣了下不明其意,然后才领会,解释说,“……鹦鹉的鹦。”
陈若宁‘哦’一声表示了解,笑着说,“这名字起的好,又会唱歌又漂亮。”
第29章 29
夸奖的诚心诚意。
真正初见面, 给他的第一印象,是她皮肤白得离奇,还穿着白色吊带裙,外衫细短的绳,在窄窄的身板之间打了个潦草的结。凝视他的眼睛在思考,却揣摩不出她的想法。
她不是笼统定义的漂亮皮囊, 是游走在沙土尘埃般光粒照耀下, 托腮倚窗边的少女, 与附在耳边劝你要及时行乐的年轻女人之间。
“唉, 你们各忙各的,到这第一天就让我一人吃了顿晚餐。” 陈若宁语气佯装心酸,有些调侃之意, 并非抱怨,拿捏极好。
没轮到黄鹦出声, 熟悉的甜嗓从后头响起, “不是你嫌我坐旁边吵, 不如你一个人待着嘛。”
李佳莞从她身侧走上来, 一瞬间散开类似西番莲洗发香波的味道。看样子她和陈若宁要有来有往的热络聊上一番,黄鹦便认为自己可以退场了。
谁料,李佳莞这就转来对她说道, “黄鹦,这个周末……”一双圆眸闪着人畜无害的光亮,“一起过生日吧?”
她越是真诚期待,黄鹦越倍感惊悚。
仅仅一个下午, 她是念了上百遍道德经,还是做好了□□?邪气兮兮。
推进应算整栋别墅最大的房间门,黄鹦背身轻轻关上门,眼望着已经洗完澡、穿好衣的男人。他坐沙发上,垂目于搁在茶几的文件上,手里盘玩着一支笔,架膝盖间,亚麻裤管随颀长腿落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