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麟屑+番外(93)
这女人在说什么他根本不知道,但心中不祥的预感十分强烈,以至于他在梦里也十分不安。更令他不安的是薛开潮的沉默。那只握着他的手逐渐收紧,舒君并不觉得痛,但心中充满了担忧,他努力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尝试了好几次之后眼前却越来越昏暗。
沉入黑甜睡眠之前,舒君心头仍然萦绕着一个疑问:他究竟会知道些什么?
随后好像是忽然之间,他就置身火海,身体被烧灼却没有痛楚,只是热得厉害,也十分干渴。梦里的舒君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火舌在他身上舔舐却不能伤他分毫,所以他明白自己已经长大,甚至还记得薛开潮这个人,于是他试图召唤出自己的灵体,却屡屡失败。
皓霜刀也不在身侧,他只好迅速离开火场,却发现此时正是夜里,四下寂静无声,只有烈火熊熊燃烧,而他在高处四顾,忽然发现这是自己的家乡。
他已经忘了自己的家乡在哪里,只记得大概的位置,还知道那是个水乡,夏天深潭里长满菱角浮萍,还有柳荫低垂。可眼前这片地方已经被烧得一塌糊涂,到处都是木头砖石被烧裂的噼啪声,舒君却认定了这就是他的家乡,那座渔村。
往远处看去,他发现旷野上不远不近停着一辆马车,如同一枚墨色的棋子,静静落在这一处,纹丝不动。
舒君心脏怦怦跳起来,他忽然明白那马车里一定是放火的人。他跳下这座尚未烧塌的房顶,在梦里逆风狂奔,试图看清那马车里撩起的帘子内究竟是谁的脸。旷野无垠,火场之外风平浪静,几乎是凝固的。舒君狂奔而过注意不到,但幽蓝夜幕向远处延伸出的是墨一般的漆黑,群山隐匿其间,他跑出越远越不像是人间。
那马车静止不动,也好像一座山峦。舒君看得见车厢上打着一个徽记,一半隐匿在黑暗里,另一半却暴露在月光下,反射出刺目银光,他看不清。
他分明已经狂奔了不知多久,上气不接下气,速度越来越慢,汗水自额头流下递进眼睛里,蛰得眼睛发痛几乎流泪,可无论跑出多久多远,他始终距离马车如此遥远,似乎终生都无法抵达。
舒君只顾着死死盯着那半个徽记,脚下越来越虚软,终于被一块石头绊倒,面朝下跌倒在草地上。白露茫茫,秋草寒凉,他勉强支撑起身体向前看,却见那辆黑色的马车动了,向着远方驶去的同时银色徽记一闪,舒君只记得上面有两把交叉的剑,托着一个图案。
那辆马车踏空而去,舒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心中愤恨又绝望,不知道自己除了这一次还有什么机会能够看清追索仇人的线索。捶了一拳草地后,舒君剧烈喘息着,眼前忽然陷入彻底的黑暗。
很快,他就被热得难受,再也无暇顾及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是否已经醒来,刚才那到底是不是梦。
舒君痛苦地呻 吟一声,翻了个身,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下不再是带着草腥味的土地,而是柔软的床铺,他的额头撞上的也绝不是什么石块,而是一片毛绒绒,软绵绵,热乎乎的……
他认识的所有东西中能有这种质感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薛开潮灵体了。舒君再次试图睁开眼睛,这一回终于成功了,不过他尚未来得及看清眼前的景象,青麒麟就鸣叫一声,亲昵地伸过头来蹭了蹭他,还把一只软乎乎的蹄子踩在了他胸前。
舒君咳嗽两声,感觉自己浑身乏力,被青麒麟不轻不重碰了这么一下就无法克制自己,又骨碌碌转回去,面朝上瘫软在床。他试图动一动身体,却发现浑身滚烫却无力,大概是在发烧。
怪不得梦里他热得厉害,即使昏迷也睡不安稳。舒君无声叹息,只觉得头痛得厉害。他没什么力气,爬都爬不起来,这本来应该是很严重的情况,可是看到青麒麟在这里他心中就忽然一松,知道薛开潮也在这里了。
果然,片刻后就响起熟悉的脚步声,舒君勉强抬头看去,果然见到薛开潮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只药碗。不知为何,在梦里孤独一人狂奔那么久,醒来再次见到薛开潮之后,舒君忽然委屈起来,眼眶一热自己都感觉到好像要流泪,弱声弱气地叫:“主君……”
他的声音沙哑,且因为虚弱好似猫叫般有气无力,舒君自己都不能接受。薛开潮微微蹙眉,三两步已经到了床边,伸手把试图坐起来的舒君按下去,将手中药碗先放在一边,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脸色不是很好看:“醒了?”
舒君这一回不用直觉,看就知道他心情不好了,乖顺点头,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却不料薛开潮已经把手伸进被子里面,在他里衣下摸索:“没有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