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夫(26)
最后,老神医抚了抚白胡子道一声“好”(想必陈乙抚须的习惯从他这儿习得),又在白显默许中将墙角处我新酿的两坛桃花酒抱走了。
说真的,此刻我想成为除姜莛郁外任何人,至少还能和白显讲上一两句话。
“师祖!”
“庚辛,走带你们去吃好的!”
“师祖万岁!”屋外陈庚陈辛的欢呼声渐行渐远。
白显仍站在原处冷着脸,我叹气,拿起火炉上一封还没烧的书信拆开,千里加急,看上面的笔墨字迹,确实是姜莛清亲笔书写,书信内容一问我身体安泰,二说大庆国情,三催我们回京,理由是他思念兄长了。
“好一个‘日思夜想’!”我笑着把信纸投进火炉,火势变得旺盛起来,纸张缩成黑色的灰烬,火舌缓缓低下去了。
这半年里烧了不少未拆封的信纸,不知前几百封是何内容,也不感兴趣。只是现在听神医说姜莛清派军来“请”了,我再不能坐以待毙、任人鱼肉,以前或许还会顾及手足之情,如今我手上伤疤好了,在白显一遍遍强调中意识到伤疤愈合了、不疼了,也彻底放下了幼时让我心疼的小团子。
我思忖一番,取下腰间的玉佩递给白显,“依你说的做吧。”
我的玉佩是母后给我的,有一年班师回朝,父皇将另一半玉佩也给了我,双玉合璧只要大庆未亡就可调动天下兵马。我无意皇位,只是想告诫姜莛清诸事多想,莫再将我逼到绝处了。
白显接过玉佩,轻声道:“莛郁,你要考虑清楚。”
白玉现身,天下大动。只是,我深知姜莛清的为人,他垂恋皇权,必将会把此事瞒下,我也多了谈判的砝码。
“想清楚了。”我伸手抱住他,“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到今天这步田地,不能说不是我一再忍让造成的。”
姜莛清与我处处作对,是从他病好后我送他出东宫开始的。那段时间,因取血和照料病中姜莛清,手腕的伤一直未好,后期开始化脓发炎,导致左手无力举物,我怕我弟担心,也怕被父皇母后知道后责罚,就称要闭门清修课业,让姜莛清先回自己的府邸熟悉几天,后来,手上的伤好了,已过了一冬,出宫请我弟时,他说不想回宫打扰我。我只道孩子有了自己想法,也顺了他的意,平日东宫是怎样的衣服饮食规格也遣人给我弟准备着,带他和我一起学治国安邦之道,他的针对和抗拒,我还以为是小孩子心性,不以为意。
我笑着凑过去吻白显,“我现在有家有室的,总不能叫我的夫君整天为我提心吊胆,我心疼他。”
“你还知道!”白显偏过头。
“我错啦,再也不敢了。”我亲他的脸颊,故意吸吮作出很响的声音。
白显脖颈都红了,倔强地偏着头不理我。
我亲了亲他的脸,环抱着他精壮的腰肢,“我们后天下山。”
“好,我晚上将玉佩寄给那人。”白显道。
“我还没去拜阿姆他们……”我很郁闷,如果没有姜莛清这一茬,我和白显还能去看看爹娘,在北疆还有好多快活日子。
“我们明天去,”白显轻轻吻上我的唇,“阿姆会保佑你的。”
一吻毕,我摊在他身上气喘吁吁的反驳:“是我们。”
闻言白显轻笑了声,抬手揉了揉我的头,“阿姆会保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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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两位身形纤长、面若冠玉的少年郎站在门外,朝我和白显行礼,齐声道:“王爷、白将军,我来送你们下山。”
“你们是?”白显问他俩要如何称呼。
“陈辛!”
“陈庚!”
异口同声。
白显惊异,转眼见我淡然的态度,扯起一抹僵硬的笑,看向两人道:“谢谢二位了。”
两人在前面引路,白显紧皱着眉随着他们走,我实在看不得他这般纠结,便透露了陈庚陈辛两人用药来龙去脉,又道:“当时他俩真的只有六岁孩童的情智,并未欺瞒于你。”
白显还是眉头不展,拉过我的手问:“你当时是为此事生气吗?”
“你总要看我丢脸才罢休,”我叹气,坦白道:“他俩年纪尚幼,我们多照拂是应该的,只是当时你大病未愈还对他们事事应允,我担心你,难免多想了,以为你想要一个孩子,气自己不是女儿身。”
白显停下脚步,“莛郁……”
“玩笑罢,我当时魔怔了而已。”我笑了笑,想拉着他继续向前走。
“莛郁!”白显未动。
“白显,我知道我是男儿身,我也欢喜自己是男儿郎,我可以为这个国家做更多的事,也可以和你一起面对风雨。”
“白显,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瞒你用药的,很疼,现在一点都不疼了,真的,你看,我疼过了,所以我不要你经历这种痛,男儿脸上有道疤怕什么,我看着就觉得英武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