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炎城脸色一板,“起来!你跪我,是不想让别人给我扣上封建主义的帽子吗?”
陈四新吓得立刻起身,摆手,“不是。我没有。”
林炎城想不到他居然这么异想天开,“老实待着吧。你老师犯的是大罪。我一个小小的县城主任救不了他。”
陈四新呆呆地看着他。
林炎城示意他出去,却在陈四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问,“你知道你错在哪了吗?”
陈四新低着头,一声也不吭。
林炎城提醒他,“不要轻易透露你和你老师的身份。我跟你关系这么普通,你居然会求我。你就不怕我会报复你,把你定为同谋吗?”
虽然都是劳改犯,可也是有等级之分的。
FGM就是最严重的罪刑。不仅要定时写悔过书,但凡是公社要举行PD大会,他都要轮一遍。
陈四新还是跟以前一样冲动。林炎城不想把这种不安份因子安排到小岛上。
陈四新惊讶地抬头,斩钉截铁地道,“您不是这样的人。”
林炎城斜睨了他一眼,声音很淡,“我跟你不熟,你没那么了解我。”
“我了解你。”陈四新苦笑道,“自从被定为‘走资派’,我就经常想起你那句断言。想起在长江公社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我知道你是个中庸人士。”
这世上不是除了‘造反派’就是‘掌权派’,还有中间派,俗称两不沾。
林炎城就是这样的人。他不会轻易得罪人,也不会轻易给人难堪。往常陈四新最厌恶这种没原则的人。可现在他又羡慕对方。
林炎城都要被他气笑了,“既然你知道我是中庸派,那你还提那么过份的要求,你不觉得你很矛盾吗?”
陈四新无话可说。
林炎城把他送回去,刘福生也拿着文件袋过来了。
两人顺道去了办公室,林炎城把一些看似无害的名单都挑出来,又让刘福生道,“明天你去趟劳改农场,问他们要下劳改犯的资料。我要挑一些人发配到小岛上。”
刘福生点头应下,好奇问,“主任,你问陈四新为什么成了‘走资派’了吗?”
“他也不知道。说是被人举报了。”
刘福生惊讶地张了张嘴,“他是HWB,还怕被人举报?我还以为像他们这种人都没心肝呢。”
“你对他意见怎么这么大?”
刘福生结结巴巴地道,“我带他们去乡下宣传的时候,听他们在路上吹嘘,说自己在别的地方PD了多少人。我当时忍了好久,才没去揍他们。现在他也成了劳改犯,我心里高兴。这就是报应。”
林炎城已经不知道该同情陈四新还是该跟刘福生一样厌恶他了,“你怎么没跟我说起这事?”
“我这不是怕你伤心,所以就一直憋着没说。”
林炎城没有在意,刘福生没有坏心眼,他是典型的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在他心里,害了这么多人命的陈四新也该为那些无辜枉死的冤魂们偿命。
林炎城敲击了桌面,沉吟道,“是不是报应,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我们只要管理好怀江县,不出岔子就好。”
“我知道的。”刘福生认真点头。
第二日,陈四新就被发配到公社劳改,而那些年龄大的人都上了小岛。
突然要跟老师分开,陈四新崩溃大哭,握着钱君峭的手,一遍遍地叮嘱,“老师,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气馁。”
钱君峭点了点头,“我会活着的。我不能自杀,要不然将作为畏罪自杀、叛党论处,罪加一等。这样更加会连累妻子和女儿。”
陈四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暗暗祈祷,老师能够坚持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钱君峭所犯的罪截取自洪君彦教授。
第155章
“主任,你说像陈四新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对□□坏份子这么好呢?”刘福生看着前面那两人挥泪告别, 怎么都想不通。
林炎城也想知道。看陈四新似乎是主席的狂热粉, 可为什么钱君峭说了那话, 他依旧认为钱君峭没罪呢。
“好奇的话, 你就把他叫过来问问。”林炎城摆了摆手。
得到允许的刘福生眼睛一亮,立刻冲着陈四新招手。
陈四新送完钱君峭,心情还有点难过,慢慢悠悠地走过来, 一言不发站在刘福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