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芳芳没有去过县城,她多多少少也知道只有工人的岗位才继承。她还从来没听说社长之位也能继承的。
林建华怔了怔,这才明白她的意思,他一脸挫败,“所以你跟我结婚,只是因为我将来能继承我爹的工作?”
芳芳愣了一下,见他误会了,忙道,“当然不是。原本说好了爹的工作是你的,现在却没了,你不伤心吗?”
林建华心里好受了些,“有什么好伤心的。咱爹当社长,不用去工地干重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至于工作,我现在连小板凳都做不出来。你想那么远干什么?”
芳芳气死了,切菜的手越来越重。何着在他心里,他未来的工作岗位一点也不重要。他爹不辛苦才是最重要的。孝顺没错。但是他也不能不想着自己吧。
林建华见她不说话,略带警告地声音看着她,“咱爹又不是故意的。他当社长那是没得选。我跟你说,咱们这个小家,你做主。但是咱爹是大家的一家之主。你得听他的。”
芳芳不可思议地转过身,“你说什么?”
“我跟你说个秘密。”林建华凑到她旁边,“我五哥之前有个对象,五哥非常喜欢她。但是咱爹不喜欢。”他顿了顿,见芳芳视线转过来,落到他身上,他才神神秘秘地道,“后来,她死了。”
哐当一声!芳芳手里的菜刀掉在地上。林建华吓了一跳,低下头去看,这菜刀掉在离她脚一公分左右的地方。
林建华弯腰把刀拿起来塞到她手里。这才注意到她手凉得不行,仔细一看,她脸色吓得发白。
芳芳捏着刀柄,呐呐地看着他,“所以五哥的对象是咱爹杀的吗?”
林建华窘了,“怎么可能?咱爹又不是杀人犯。”他摆了摆手,解释道,“她是被人告发进了劳改农场。进了劳改农场,她还不安份,想让五哥替她报仇。被我爹给识破。她命没了。”
芳芳拍了下自己的胸口,“那跟咱爹也没什么关系啊?你刚刚那么说,我还以为五哥的对象是咱爹杀的呢?”
“那是我口误。”林建华从来没觉得自己嘴这么笨,他在脑子想了半天才道,“确切地说,我五哥那么喜欢她,可是咱爹不同意,他就娶不成。”
芳芳哦了一声。倒也不觉得稀奇。做子女的犟不过父母很正常。
林建华见她没反应,他加了一把火,“我爹养我们不容易。我大哥和五哥找的对象都吹了。所以我要吸取教训,如果你不孝顺我爹,惹我爹生气,我也不疼你了。”
芳芳气得回头瞪他,“我没说不孝顺咱爹啊。你的工作没了。我是为你着急啊。”
这什么人啊。他工作没了,她为他难过。他还威胁她。
林建华偏偏看不到。他无所谓地摆摆手,“我这叫有话提前说。省得你以后犯错误,咱俩再为这事吵架。”
芳芳无力摆了摆手,这二愣子,她算是看出来了,他爹在他心里就是顶顶重要的。别说她了,就连他自己都得往后排。
林建国在家待了三天,就回部队了。
林炎城也开始了他的社长生涯。
四清运动后,各个大队的领导都清洗了一遍,重要岗位都是由群众暂时选上的。
林炎城这才注意到,群众选上来的这些人,有好一部分人都不识字。
哪怕以前开过扫盲班,但是对于一辈子种地的老庄稼把式而言,识字的好处并不大。
更有甚者,大家根本不愿意当干部。看看前任的下场就知道了。
但是又不可能真的群龙无首,那些胆子小自动退让,胆子稍微大一点的,上了位。
林炎城望着大办室里的这四十个干部。
这次,他只召了大队书记和大队长过来开会。
林炎城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之前他过来开会的时候,有过几面之缘。没想到他们没有贪污,倒是让林炎城微微有些惊讶。
但是大部分还是生面孔,林炎城也没有特殊对待,他这人不喜欢说那些长篇大论,更不喜欢说废话,直奔主题,“这次开会,有四点。我希望大家早点执行。”
“第一就是扫盲。不识字肯定不行。上面发下来的文件,我可以讲给你们听,但是你们也要往下面传达。不识字,你们怎么传达?”
再好的记性也不可能完全复制他的话,做笔记还是很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