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组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是真的不知情还是一丘之貉,我们马上就见分晓。”
他挥了挥手,“留下两个弟兄把这些东西拉回公社,剩下的人跟我去许社长家看看。”
许社长傻眼了,这是要搜他的家?
许社长忙跟上,周围看热闹的人看着会计家跪在地上哭天抹泪的娘俩,无奈摇头,这家算是彻底毁了。
工作组浩浩荡荡地往许社长家走,路上经过供销社。
林芳秋从门口看到这么多人,站在门口,招呼大家出来看,“哎,你们快点出来看看,这又是怎么了?”
屋里人全停下手里的动作往外看。
“我听说上面下来了工作组。说不定又要搞新运动了呢。”
“什么运动?”
“忆苦思甜吗?”有人突然道,“哎,日子好不容易好过点,怎么又要喝那苦哈哈的东西了吗?”
“不喝不行!都要喝!”
一个个全皱着脸。柳树叶子做的忆苦饭光闻着味儿就想吐了。
事实上还真有人吐了。
马秀珍听到‘忆苦’两个字就捂着嘴弯腰吐不个停。
组长瞧见她这样,嗔了刚才说话的人一眼,“哎,你说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说什么忆苦饭啊?看把小马给吐的。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那人哈哈笑,“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我哪知道她居然还真的吐了。”
马秀珍摆了摆手,善解人意地道,“跟大姐没关系,是我昨晚着凉了。”
说话的时候,她下意识捂着肚子,眼里有一丝喜意。
她怀孕了,如果是个儿子,他应该会跟他老婆离婚娶她吧?
组长见几个村民跨着菜篮子朝这边过来,忙招呼大家进去,“哎,来人了,快点进去上班吧。”
众人也不敢再勾头看热闹了,纷纷进屋。
几个妇女把手里的鸡蛋递过去,互相唠嗑,“哎,我看这次会计要惨了。家里抄出这么多钱,都够枪毙他十回的了。”
“那还用说!死得不能再死了。可惜了,他女儿才十岁,这回估计得受父亲连累成为坏份子了。”
……
林芳秋竖着耳朵听得聚精会神,旁边的马秀珍却是激动地冲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几个妇人,“你们刚刚说什么?会计家被抄了?”
说话的妇人见她这副渗人的模样唬了一跳。但是碍于对方是工人,她也不敢骂回去,只退后一步,小心翼翼地点头,“是!刚抄的。听说贪了有这么多的钱。”说着,她还用手比划了个数字。
众人倒吸口凉气。这人胆子也太肥了,居然连贪污上万块钱?
就在大家愣神的时候,马秀珍拔腿就往外冲。
组长在她身后喊,“哎,你干什么去?我同意你出去了吗?”
……
下班后,林芳秋非要雷永树带她去公社看看,“我听说会计被查出来贪污了。咱们也去看看吧。”
雷永树有些兴致缺缺,“还是别去了。反正过些日子会举行批斗大会的。”
这还是雷永树头一回拒绝她的要求,林芳秋总觉得他有事,“你怎么了?”
雷永树僵硬地扯了个笑脸,“没事儿。”
“哎,我真该带你去我们供销社到卖镜子的柜台给你找个镜子照照,你看看你现在这张脸,这是没事吗?”林芳秋急了,她脑子灵光一闪,“你该不会也贪污了吧?”
雷永树哭笑不得,“我一个宣传员又不管账,贪污什么?贪污白漆还是贪污报纸啊?”
林芳秋大松一口气,“问你也不说。到底咋啦?”她愣住,“该不会是你叔叔吧?”
雷局长怎么说也是派出所最大的官,只要他想贪,还真有可能。
雷永树见她越猜越离谱,“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行了,要是当我叔叔面说,他绝对能把你臭骂一顿,然后给你上三天三夜思想教育课,你知道不?”
林芳秋点头,“我知道。”
见她这么好奇,雷永树最终还是实话实说了,“不是我们的事儿。是许社长,他可能有麻烦了。”
“他能有什么麻烦啊?”林芳秋突然想到,“该不会他跟会计有一腿吧?”
“啥叫有一腿啊?他俩是男的,咋可能有那种关系。”雷永树都快被她逗笑了,“会计贪了公社这么多钱。许社长是他领导,可不就得跟着一起挨批评嘛。”顿了一顿,他又补充一句,“挨批评都算小的了,很有可能会被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