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都怒了。一个个拍桌子找张松年要粮。
张松年被人揪着衣领,连话都说不出来。林建国见势不好,忙带人把食堂团团围住。徐广进在边上,嘴角勾起冷笑。
林建国挤开众人,站在桌子上冲着下面喊,“住嘴!是不是想闹事?!”
往常大家很怕民兵队长,毕竟他手底下有那么多民兵,可现在不同,这些人已经饿急眼了,一个个指着张松年骂,“一定是他贪污。咱们去公社告他。”
林建国仔细瞧了一眼说话的人,赫然是徐家人。
林建国敲了一下破锣,扯着嗓子喊,“好。既然大家说张松年同志贪污,那咱们就查账。现在到打谷场集合。”
众人都懵了。
没一会儿,大家齐聚打谷场。
林建国把账本一一摊开,从中找出一本读给大家听。
“在徐运来被抓之后,咱们大队重新把库房的东西盘点一遍。我给大家读一读。你们都仔细听着。”
五星大队一共有八小队,每队大概都有三四百人,加起来差不多有不到三千人。
秋收时,徐广进交了五成公粮,剩下的粮食,平均每人能分到一百二十六斤公粮。从十一月到现在三月,已经过去五个月,口粮吃了一大半,如果再不节省,很有可能不到夏收,粮食就没了。
“自从徐运来被判刑,咱们大队的账本和库房每个星期都会查一次。好在这次选上来的干部都是负责认真的。没有一人占便宜。如果你们不信,可以让你们正在上学的孩子过来查查,看看有没有少一粒粮。”
张松年拍拍身上的土,摘掉头上的稻草,走上台子,“我张松年从小在五星大队长大,做人一直本本份份,如果大伙对我不满意,随时可以换人。我保证不留恋。”
众人都面面相觑,有人劝道,“老张,你跟那些烂人计较什么。粮食是大队长交上去的,留在你手里,只有这么多。你精打细算是对的。”
林建国适时朝徐广进嚷嚷道,“大队长,你到底什么时候去公社要救济粮啊。你没看大伙都饿成什么样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明明粮食是你交上去的,却怂恿你们徐家人过来闹事。”
众人这才回过味来。可不是嘛,刚才就数徐家人闹得最凶。敢情他们在贼喊捉贼。
徐广进面皮再次崩不住了,能不能别每次都冲他喊要粮?已经交上去的粮食怎么可能发下来嘛。他们可是先进大队。
可瞅着一双双饿急了的眼睛,他愣是没敢张嘴,只退后几步,打着哈哈,“我一直在催,这不是上面正在协调嘛。”
这样的借口,徐广进说了无数回,一次两次大家信了,说再多次,就成了废话。
徐广进被大家包围着,脑子被吵得嗡嗡作响。徐家人倒是想救他,可惜爱莫能助。
等闹够了,林建国才敲锣,提醒大家继续开会。
“为了大家能吃饱饭,我建议咱们挖野菜,把能吃的东西都送到食堂,我给大家算工分。”
大家反应却是兴致缺缺,林建国在旁边小声提醒,“现在工分已经没什么用了。”
张松年这才恍然大悟,扯着嗓子喊,“五斤野菜换一个馒头。”
大伙眼睛这才亮了起来,摩拳擦掌准备到地里大干一场。
到了下午,张松年发现他们收上来的野菜不少。他乐开了花。当即就吩咐灶房大娘改做包子。
这样起码能省一半粮食。关键是还能吃饱。
又过了一个月,山上的野菜野果都被摘完,大伙实在弄不到野菜,纷纷打起了长江的主意。
因为张松年说了,两斤鱼顶一个馒头。
这下子,中午休息的空档,大伙拿着鱼网鱼杆往江边跑。
那些年纪大的会水的还要好一点,就怕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下水捞鱼。
在林建国救了一个差点被淹死的孩子时,终于发了怒。
勒令十五岁以下的孩子不许下水,只能在岸边钓鱼。
没两天,张松年这边就收了好几桶鱼。
林建国跟张松年商量,“咱们把这些鱼拿去换粮食吧。城里人吃鱼是吃个新鲜,咱们吃鱼纯粹就是浪费。”
张松年一想也是。所幸把钓上来的鱼全交给林芳秋了。
可怜这还是林芳秋第一次从乡下收上来东西。
之前她跑了无数回,都是铩羽而归,被同事们暗地里嘲笑无数回,要不然她脸皮够厚,估计早就甩脸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