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这种时刻,林炎城应该避一避,等他气消了,再说。
可他只请了两个小时的假,根本等不及,所以他直接打断何老师连珠炮似的命令,“何老师,我是炼钢厂的。”
何老师眨了眨眼,嘴里的话卡在嘴边,他机械地转过头来看着林炎城,“你说什么?你是炼钢厂的。”
林炎城点头,朝他伸手,点了下头,“我叫林炎城,是林建华同学的父亲。我现在就在炼钢厂帮忙。”
何老师黑了脸,林建华是乡下来的,他还是清楚的。原以为对方是炼钢厂的工人,谁成想只是却帮忙的。他摆了摆手,冲着林炎城恶声恶气地道,“别来打扰我,我正在炼铁呢。”
态度这么恶劣,林炎城半点也不生气,他浅浅地笑了下,“何老师,你可能一直待在学校,可能有所不知。炼钢厂那边搭建的高炉炼出来的铁比以前好多了。你这边的土法炼铁已经被证实行不通。我觉得你不如去那边取取经。那边的人非常热情。有许多人都慕名去学习。”结果却是不尽人意。毕竟这些人弄不到焦炭。
何老师再热血,也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他就是个老师,负责的是教书育人。对炼钢,那是空有热情,其实内里是一窍不通。
他朝着林炎城道,“真的?”
林炎城很肯定地点头,眼见着何老师想要走,他忙道,“何老师,我想给林建华请十天假,家里有事要他回去。”
何老师着急去钢铁厂,话听半截,摆了摆手,“行,准了。”
说完,他火急火燎往宿舍跑。
身后的学生们看着他的背景,又看了眼正燃烧着的高炉,这什么情况?还炼不炼铁了?
林炎城看看四周,上回他来的时候,这边还绿树丛阴,现在光秃秃一片,全变成了一根根柴禾了。
他轻声咳了一下,“你们班主任去炼钢厂取经了,你们放假半天。”
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原本这些学生和老师一样都想炼出钢铁,为国家出一份力。但是一次次失败,每天都累得半死不活,他们满腔豪情壮志就这么硬生生磨光了。只想早点结束,好回去歇息。
现在短暂实现半天,大家都乐疯了。丢铁锨的丢铁锨,丢扫把的丢扫把,摘帽子的摘帽子,纷纷往外跑。
其他班上的学生撑着僵硬的身体,一脸艳羡地看着他们。
林炎城送林建华到了县城路口。还不忘叮嘱他,“这些天,你就住在小岛上的那个木屋里,暂时别回大队,要是让队员看到,一定会让你下地干活的。”
林建华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前些日子去地里拔草的时候,他爹在地头搭了一间木屋,里面还置办了不少东西。什么锅碗瓢盆,牙膏牙刷之类的生活用品。想来他爹是早有安排。
林建华点头答应,“好。”
送完小六后,林炎城又去了一趟中专学校,可惜没见到小五,托门卫帮着送几个口罩,他就骑着自行车回了钢铁厂。
他刚进门口,就有许多人等着他,都是想让他帮忙解决问题的。
林炎城也不推辞,停放好自行车后,立刻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这边忙得焦头烂额,史县长和潘书记那边可以说是非常悠哉。
两人写完喜报后,就让助理送去省里。而后就是等待。
为了打发时间,他们先是参观高炉,而后就是去看仓库炼制出来的成品。
看完之后,也许是因为年龄太大,他们累得腿肚子直打颤,在帐篷里唠嗑,哪也不肯去。
就在两人畅想未来的时候,那个秃顶专家进来了,开门见山就问,“史县长,潘书记,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件事。”
史县长正色道,“说。”
“我觉得林同志是个难得的人才,他虽然没有上过学,但是人特别聪明,一点就通,我发现他对盖高炉这块非常精通。我想能不能请你们二位批准,特许他加入我们小组。”
史县长捏着下巴没有说话。
潘书记却是诧异道,“你应该去跟你们厂长说啊。我俩管的是县里那点事,跟你们厂不相关。”
秃顶男人摇头,“我们厂长那样古板的性子肯定不会录用林同志的。所以我才想让你们说说项。”
潘书记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刚想开口答应,就见史县长抬手阻止,“你们也太心急了。你们也该问问当事人的意见,怎么能自己就做决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