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伯瑾从小就有些怕宁国忠,宁国忠说什么他不敢反驳,哪怕从小到大,宁国忠甚少训斥他,对他也不如对宁伯庸严格,可能是看宁国忠不苟言笑,常常板着脸训斥宁伯庸和宁伯信,久而久之,他心里有些怕了,生怕不小心遭宁国忠训斥,听了小厮的话,他不敢再拖延,今日趁着衙门没事才敢偷闲出来,传到宁国忠耳朵里可就是他玩忽职守,不务正业了,收起脸上的笑,回屋朝众人拱手道,“家父找我商量点事情,先回去了,这顿算在我账上,来日得空,再与诸位把酒言欢。”
得到众人首肯后,他才和小厮下了楼,酒下肚后的热气了没了,冷风吹来,身子哆嗦而来下,坐上马车,脸不复在酒肆温和,皱眉道,“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父亲要你来所谓何事?”
小厮坐在马车一角的小凳子上,又将方才的话说了遍,原来连宁伯瑾都不信自己能升官,不怪宁国忠和宁伯庸诧异,他道,“老爷回府后便说了此事,府里上上下下传开了,是礼部尚书大人向皇上举荐的您。”
“礼部尚书?”宁伯瑾脑子一团浆糊,靠着车壁,喃喃道,“我与他互不相识,不过薛府宴会上打过声招呼,他怎挑中我了,我大哥呢?”
“大爷的官职落空了。”小厮想到方才宁伯庸的神色,心底叹息不已,最有能耐的人没上,结果游手好闲的人占了位置,为官除了能耐,运气也很重要,以宁伯庸的能耐,礼部尚书是十拿九稳的,偏生他挑中了户部,谁知,两头都没捞到好处。
宁伯瑾仍然没回过神来,唉声叹气道,“哎,是我对不起他,会不会是礼部尚书弄错人了,我与大哥名字相近,他弄混了名字?”自己有多大的能耐自己清楚,礼部侍郎?往后可是能常常入宫在皇上跟前露面的主儿,他哪有那等魄力?想今日与友人逛铺子,品鉴字画何等惬意,往后这些日子恐怕都一去不复返了,多种情绪纷纷扰扰,竟觉得酒劲来了,缓缓阖上眼,睡了过去。
小厮在边上瞧着哭笑不得,担心宁伯瑾扭着脖子,轻轻让他身后垫了个靠枕,连升三级,天上掉馅饼才能遇到一回,换做旁人多欣喜若狂的事儿,在宁伯瑾这儿,反倒成了桩不尽人意的事情了,不知情的还以为他被贬官了呢。
书房,宁国忠从宁樱嘴里得知她不知情,心底愈发沉重,如果薛府没插手的话,宁伯瑾升官的事儿便是其他人推波助澜,想借着宁伯瑾将整个宁府连根拔起,其心思歹毒至极。
想到这,桌下的手握成了拳,脸色不太好看道,“老三还没回?”
宁伯庸坐在边上,望了眼外边,“怕还要一会儿。”
闻言,宁樱抬起头,见宁伯庸面色沉着,丝毫没有流露出嫉妒的情绪,不由得佩服起宁伯庸来,换做其他人,政务上勤勤恳恳,早出晚归奔波数日走动拉关系,结果被做事散漫不思进取的人抢在前边,心里多少会愤懑不平,怨天道不公,宁伯庸却宠辱不惊,不自怨自艾,不愧是长子,可惜,她不记得宁伯庸上辈子做到什么官职,只记得,她这个大伯在她困难时没有落井下石,在她荣华时不赶着巴结,或许她在他眼中不过是个陌生人,是生是死都没多大的干系。
她心下叹气,又回味当日谭慎衍的意思,琢磨过来,谭慎衍透露出来的意思并不是叫她提点宁伯庸,她与府里的人一样,下意识的以为是宁伯庸,谁知谭慎衍暗指的是宁伯瑾。
不管如何,宁伯瑾升官是谭慎衍从中帮忙无疑了,礼部尚书与薛府关系好是其次,礼部尚书真正想结交的人是谭慎衍,青岩侯手握重兵,这次被夺了兵权,皇上并未趁机收回兵权而是将其赠予了谭慎衍,也就说,往后谭慎衍不只是刑部侍郎,还管着京郊大营,年少有为,成为各皇子拉拢的对象,青岩侯府经过这回虽受重创,然而对青岩侯府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次新生?至少,往后不怕有人再拿着谭富堂犯的罪说事,谭慎衍自律,他身上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往后的青岩侯会越来越好。
只是,她不懂,谭慎衍为何会帮宁伯瑾,宁伯瑾不过是宁府扶不起的阿斗,提携起来有何用处?且还是在这个风口浪尖,谭慎衍不怕出事?
宁国忠看她低着头,嘴角轻轻抿着面露恍然之色,猜她是想着什么了,心思一动,问道,“小六是不是想到谁在背后帮你父亲了?”清宁侯和怀恩侯要捧杀宁伯瑾,犯不着提携他做到那个位子,悄无声息除去岂不更好?难道两人有其他打算?宁国忠暗中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儿,那些事除了宁伯庸谁都不知道,清宁侯不可能得到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