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很高兴你找到疼爱你的男人。嫁给爱情,会很幸福。”
罗子琴语气中有淡淡的苦涩,还有不易察觉的怅然若失。她的目光落在宴随身上,却分明又像在透过女儿看另一个人,遥远、鲜活、为了爱情不顾一切。
转眼,怎么就是二十多年了。
值得吗?后悔吗?
她早已分不清了。
*
宴随最终没有动那盒事后避/孕/药,在家吃完午饭小憩过后,她在回公司的路上,随手将其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中,消灭证据。
一切顺其自然,而且她也不信自己能这么倒霉一次就中招。
相比她的淡定,傅行此焦躁多了,一连三天,他每天雷打不动的问题就是关心她生理期有没有来,第一天还算正常,只问了一遍,第二天早上问了一遍,晚上又问了一遍。
这第三天才到半下午,宴随已经回答他第三遍了,每回都不厌其烦地告诉他她的日子大概还有十天才会到。
傍晚傅行此第四遍发来微信问她的时候,宴随不耐烦了,回了一条语音消息过去:“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四重否定充分表达了她的崩溃。
傅行此不理会她的崩溃:「要不你还是吃药吧,还来得及么?」
宴随:“……”
度假酒店的项目刚进入建造初期,百废待兴,诸事繁乱,宴随最近忙着和各个原材料商斡旋,看整个世界都不太爽快,再让傅行此这么一反悔,她整个人简直怒火中烧,机关枪一样开始轰炸他。
“来得及。”
“72小时还剩个尾巴呢,怎么来不及?”
“你放两百个心。”
“真出事了我去打掉好吧?不会缠着你要你负责任的。”
“我又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
……
一通牢骚发完,傅行此那边迟迟没有任何动静。
宴随等了一会,把手机锁屏丢开了。
可也就是那一个瞬间,她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傅行此的紧张,哪里是出于对负责当父亲的恐惧,分明是源于他母亲的难产给他的阴影,他在害怕悲剧重演。现代医学已经很发达,产妇死在产房里的概率越来越低,但是一旦碰上便是百分之百。
他已经遇到过一次,带走了他半条命。
她怎么能要求他像别人一样泰然面对怀孕生子一事呢?
宴随慌忙捡回手机,一边祈祷着他有事没盯着微信,一边去撤消息。
两分钟已过,这些消息没有了撤回的余地,硬生生钉在屏幕上,万分刺眼。
宴随在原地呆了两秒,抓起车钥匙就走。
一路风驰电掣,过程中她手机进来了好几条消息,再后来他给她打电话,但她无暇顾及,恨不得立刻出现在他面前。
十几分钟的路途漫长无比,驶到他公司楼下,她直接将车歇在大门口,连熄火都没顾上,更没空回应安保的问好,甩下车门便往里跑。
畅通无阻来到顶楼办公室。
秦治正和圆脸交代事宜,两人异口同声的“宴小姐”只说了一半,宴随已经风一样从他们面前经过,眼神都没留下一个。
两人面面相觑。
圆脸:“傅总和宴小姐……是不是吵架了”
秦治看着宴随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是……吧。”
圆脸总觉得这么干站着不是个办法:“我们应该做什么?”
秦治想了想:“为傅总祈祷?”
圆脸:“……”
*
傅行此正坐在办公桌前,单手拿着手机,看到宴随进来,他面上闪过意外,站起身来:“你怎么来了?”
宴随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从前特别不理解那些动不动在男朋友面前哭的女孩子,有事说事,哭算怎么回事?事实上她向来就很少哭,从稍微懂事一点的年纪,她就开始克制自己的情绪了,绝不轻易在他人面前展示软弱。
但是面对着傅行此,她的泪腺好像越来越发达了。
尤其今天,委屈的明明应该是他吧,可她就是忍不住想哭。
傅行此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一手揽过她一手去盖她的眼睛,以为她还在为他那句话生气,解释着哄她:“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没考虑周全,别吃药,伤身体的。”
宴随简直要心疼死了,眼泪夺眶而出,抓着他的手腕把脸埋进他掌心,好半天,挤出一句哽咽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