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了又冷又饿又累的一晚上, 连这一茬都忘了, 傅行此啼笑皆非地揉揉自己胀痛的额角。她这种平静自持的态度令他倍感无力, 他宁愿她哭,宁愿她闹, 宁愿她说那些带刺的伤人话, 也绝不愿看到她收起棱角。
宴随说:“回去吧,我送你。”
傅行此不动,过好久, 他说:“我不会放手。”
从第一天开始, 他就没有想过结束。
宴随依然冷静, 更不避讳和他谈这个话题:“你可能很奇怪, 为什么你可以说既往不咎, 可我就是不行。”她摁了遥控器将车解锁, 偏头示意他上车,“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没法退而求其次,我要一切都是纯粹的。何况宴连是我姐。我跟她再不对盘,她也是我姐姐,我没法当做一切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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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其盛在病中,宴连无心工作,整日守在医院,带了张躺椅直接住到了病房,尽心尽力伺候宴其盛,怎么赶都不走。
罗子琴看着宴连天天在宴其盛面前怒刷存在感,而宴随神龙见首不见尾,宴其盛住院第三天了,除却第一天,宴随就露了一面,除此之外每天只有只言片语的微信问候,罗子琴不由得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宴其盛明天就该动手术了,嘴上是说不怕,但一辈子平安健康的人,平日里就算再勇敢坚韧,面对开膛破肚谁能不害怕。这个时候家人的陪伴和安慰特别重要,罗子琴催了宴随好几次要她来医院看父亲,宴随却只说很忙,实在脱不开身。
这会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宴其盛还在操心公事,手机远程操控。
“赶紧睡了,明天动手术呢。”罗子琴催促,走近一看,发现是和宴随在聊天。
罗子琴装作不经意地为女儿开脱:“阿随一定是很忙,不然不会不来看你的。”
“她确实很忙,忙着镇压异心,收拢权利。”宴其盛放下手机,语气不太好,“你哥未免太沉不住气了,我还没怎么样呢,他就开始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了。”
罗子琴懵了:“什么意思?”
如果将宴森比作朝廷,罗子琴的两个哥哥也算得上是位极人臣了,但是位置再高,宴森还是姓着宴,他们上头始终有人,罗家的功劳再大,宴其盛都不可能将最高的权力拱手让人,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利,平日里对罗家多有博弈和约束。
从很早之前开始,罗家大舅子就开始联合弟弟一起着手准备自己开公司当老板,以此满足自己的“皇帝”瘾。
宴其盛早几年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开始不露声色地着着手防范,他没有点破,因为罗家的沉不住气,某种方面来说他乐见其成,正好借着这个由头名正言顺剔除日渐嚣张的外戚。
不过多年下来,罗家的势力盘根错节,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宴森少不了元气大伤一把。
宴其盛和宴连都无法亲临战场,只剩宴随一个人可以代表宴森集团的主人翁稳定军心。所幸宴其盛平时忠实部下颇多,宴家其它旁支的力量也不容小觑,宴其盛对这场战役有基本的信心,就是辛苦了宴随,她忙得分身乏术,直接住到了公司。
宴随这些天没有任何空余时间去想别的,公司的事情占满了她全部的心思意念,两位舅舅的亲信不少,手中的各项资源更是可观,她睁眼闭眼都是没完没了的周旋扯皮和尔虞我诈。
客观原因加主观原因下,宴随对傅行此开启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模式。
傅行此找不到她,祝凯旋帮忙当说客,宴随没有回音。傅明灼也出了马,宴随给傅明灼面子,好歹没有置之不理,但只说自己很忙。
罗晶晶则在宴随的授意下,根本不敢搭理傅行此。
宴其盛早上八点动的手术,宴随六点多抽空来了趟医院。
她整个人瘦了一截,吃饭睡觉都没时间,更别谈拾掇自己,面上的憔悴根本遮掩不住。
宴其盛朝她招手,他被病痛折磨,跟她半斤八两,整个人的状况好不到哪里去。
宴随走过去,病来如山倒,两三天而已,往常意气风发的宴森老大乍一看老了好几岁,她心里一酸,拉过他的手,安慰道:“就是个平常的手术,没什么风险,医生见怪不怪了,你别怕。”
“我知道,我才不怕。”宴其盛没说自己吓得一晚上没睡好,他大男子主义,自尊心强烈得很,要在妻女面前表现得顶天立地,绝不露怯。
宴其盛眼下黑眼圈明显,宴随没揭穿他,拍拍他的手,说:“我马上就得走,就不等着你出手术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