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师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张向阳说得很有道理。他蹲下身平视杨兰心,“你以后想回去看你家人吗?”
杨兰心思索了一会儿,摇头道,“不想”
她刚刚说话明显有点停顿,杨老师也察觉到了,他声音很平淡,“昨晚,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有什么话直接说,不要藏着掖着。”
杨兰心绞着手指,微微低头,“我还有个妹妹。”
“你只想妹妹?不想别人?”
“嗯,妹妹也很可怜!”
杨老师放心了,站起来,摸摸她的头,看向张向阳,“你有什么好主意?”
张向阳笑着道,“我看你造户口的时候你就不要说是收养的,而是说想给你傻儿子娶个童养媳。他们一听这样,也就不好要高价了。还有啊,为了以防他们以后找上门来,你记得把户口先迁到我们生产队,落了户之后,再让我爹开了证明,把户口迁到北京来。咱们生产队谁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就算他们去我们生产队找人,也找不到。”
杨老师在东方生产队改造的时候,队员们只管他叫臭老九,他的名字,除了张大队长知道,其他人连他姓什么都不清楚。
杨老师没想到张向阳考虑得这么周到,“行。我谢谢你了。等办完这事,我请你们两口子吃饭。”
张向阳挠了挠头,“这都是小事。”他望了眼天,吓了一大跳,“我得赶紧走了。”
说完,他跑进院子,推着个自行车出来。三两下就把门给锁上,然后跨上自行车一溜烟骑走了。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又是半个月。
杨老师终于从东方生产队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了一个小孩子。
张向阳呆愣了好一会儿,“这位是?”
何方芝白了他一眼,“看这脸型,也知道是杨兰心的妹妹呀。”
杨兰心拉着妹妹的手,走到何方芝面前,“大姐,这是我妹妹,今年十岁,叫杨兰英。”
张向阳没想到杨老师居然会连她妹妹也接过来,“您这是?”
杨老师摆了摆手,“哎,我是看这孩子太可怜了。”
可不是可怜嘛。纵使给她换上新衣服,可她手上依旧有新旧伤疤,眼角也磕了一个血口子,看结痂的日期起码得有十来天了。
杨老师重重叹了口气,“十岁大的孩子就当大人使唤,我反正是看不下去了。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养一个也是养,养两个也是养,我给了他们家一百块钱,他们二话不说也就同意了。”
张向阳气哼哼道,“他们家养女儿就是为了卖钱。”
“你也不用生气。我看他们家德行,别说一百块,就是一万块,都过不好。这辈子都没出息。”杨老师撇了撇嘴,他脾气不算坏,但对于那一家子的作风十分看不惯,把女儿当牛羊,把儿子当金疙瘩一样宠。男孩不教他顶天立地,吃苦耐劳,将来就是个废人。
何方芝用手肘捣了下张向阳,心里暗怪他当着孩子面说这个。张向阳只好闭嘴不言。
何方芝看向杨老师,转移话题,“不说他们了。您什么时候办认亲宴啊?”
听她说这个,杨老师僵硬的黑脸立刻变得如沐春风,“我打算请你们到全聚德吃烤鸭,我记得上回红叶和红心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去吃嘛。”
红叶和红心听到杨老师提到她们的名字,忙从外围挤过来,一个拉着一只手,眼巴巴地瞅着杨老师,“杨爷爷,我们什么时候去吃?”
杨老师摸摸两人的脑袋,“这个周末就去。高兴不?”
红叶和红心拍着巴掌,蹦蹦跳跳个不停,嘴里直嚷嚷着,“哟哟哟,要去吃烤鸭喽。”
相比这两个孩子的闹腾,杨兰心和杨兰英这姐妹俩就要乖巧多了。明明也就大几岁,可就像两辈人。
张向阳吵得耳朵疼,提醒两个孩子,“别吵了,再吵就不给吃。”
红叶对着张向阳做了个鬼脸,“坏爸爸,你以前说带我们去吃的。现在居然不让带了。”
张向阳脸一僵,跟她解释,“我这不是忙嘛。”
何方芝拉着红叶,惊讶地问,“你刚刚叫你爹什么?”
红叶理所当然地道,“叫爸爸啊。我们老师说现在都让叫爸爸,不让叫爹。叫爹那都是落后。都是不正式的叫法。”
何方芝抬头看向张向阳,“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