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页耐心地听着他念叨,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
窗边闪过一道人影,虞峰警惕地看过去,眉心一皱。
“继续。”苏页低声说道。
虞峰很快反应过来,继续念叨起来。
苏页做出一副倾听的模样,动作自然地端起茶杯,借着衣袖的遮掩,空余的手从矮几下伸过去,碰了碰虞峰的腿。
虞峰微微一愣,很快恢复正常。
他的腿上多了一样东西。
“收好了,不要被搜出来,也不要给任何人看,将军也不行。”苏页看着他的眼睛,近乎无声地说道。
虞峰郑重地点了点头。
苏页眼睁睁地看着他脱下鞋子,抽出鞋垫,将那枚枫叶大小的东西放了进去。
虞峰重新把鞋子穿回脚上,乐呵呵地解释道:“春韭婶子说这鞋垫是专门给我做的,若是以后有了金叶子,可以这么藏!”
苏页挑眉,“金叶子?你得挣到什么时候?”
虞峰挤挤眼睛,煞有介事地说道:“这不还有小页子吗?我不介意吃软饭。”
“噗——”
苏页忍不住笑了——这个人,总有办法让他放松下来。
——
虞峰走后,苏页把之前报信的双儿叫了过来。
不知是有意无意,那人刚好在廊下侯着。
苏页特意打量一番,这人五官倒是秀气,只是脸色蜡黄,身形瘦小,十根手指细得像鸡爪似的。
如果苏页没记错的话,他原本是清扫院子的粗使奴才。
往常见他都是粗布麻衣,今日却穿着细麻的长衫,外面套着蚕丝半臂,看着十分体面,只是衣服异常宽大,并不合身。
“你往日不是都在后院吗?为何今日会在这里?”
“回爷的话,大管家说爷跟前不能没有伺候的人,便把奴才派了过来。”他的声音稍显中性,却并不让人反感。
苏页顿时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他身边原本没有贴身随从,兴许是大管家听到霍达要来,为了顾及脸面,才临时给他安排了一个。
苏页不明白的是,这个人为什么要帮他。
方才如果不是他在外面闹出响动,苏页根本发现不了有人偷听。
“你叫什么?”
瘦弱的双儿伏在地上,声音有些闷,“小的名叫苏芽儿,是、是老侯爷从外面买来的,不是家生奴才……”
苏页了悟,怪不得。
今日霍达突然来访,家生奴才们生怕苏页会借机大闹一通,定然不想过来受连累,于是,这个苦差事便落到了无依无靠的苏芽儿身上。
苏页松了口气,心里多了些信任。
苏夜阑是记得苏芽儿的,当初,老侯爷之所以会把他买回来,就是看中了他双儿的身份,为了方便照顾苏夜阑。
只是后来他为何去做了粗使仆从,苏夜阑的记忆中却没有了。
苏页想着,大抵是被排挤的吧!
“快起来罢,不必跪着。”苏页将人扶起来,温和地说道,“今日的事,多谢你。”
苏芽儿猛地抬起头,继而又立马埋下去,哆哆嗦嗦地应道:“主、主子言重了,奴才、奴才惶恐……”
之后,无论苏页如何放软语气,苏芽儿都没敢起来。
直到苏页板起脸威胁,他才战战兢兢地起身,面上依旧是小心翼翼。
苏页无奈地叹了口气,万恶的封建制度!
之后苏页又问了些话,苏芽儿并无隐瞒,只要知道的都一一作答。
苏页这才知道,今日这么大动静,那边都没来人,原来是因为族里排得上号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到京城祭祖去了。
苏家原本就是京城人士,后因战乱才迁到直隶郡,当时苏央掌管着十万驻军,那些人指望着能受苏央的保护。
当然,他们也确实达到了目的。
苏页十分愉悦地敲了敲桌子,正好趁着这两天清静,把楮皮纸做出来。
等到那些人从京城回来,势必会知道霍达到访的消息,这个小院可就不会这么清静了。
——
三日之约眨眼便到。
霍达心里别扭,原本是不想来的,奈何身边有个闹钟准时提醒,不来反而显得他认怂似的。
这次他是一个人来的,故意没带虞峰。
幸亏他来了。
他在看到纸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来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