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阳哥儿连连摇头,眼泪就像不要钱似的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若有难处大可说出来,你先别哭。”
“我不哭、不哭……呜呜……”
苏页有些头疼,无奈之下,只得朝着屋外喊道:“侯安,你进来!”
侯安自然也听到了自家堂哥的哭声,早就急得抓耳挠腮,此时听到苏页叫他,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
刚一跨过屋门,他便愣住了。
他看到了什么?
竹板围成的墙壁,用竹楔钉得整整齐齐;靠墙放着一排架子,上面摆着大大小小的木箱,虽然看不出是什么木料,却无一不是光滑平整;床上的被子更是柔软厚实,一看就絮了丝绵……
明明从外面看就是个其貌不扬的草棚,没想到内里却暗藏乾坤,侯安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愣愣地看向阳哥儿,大大咧咧地说道:“四儿在这里就是享福呢,你做什么要把他接走?!”
阳哥儿绞着手,一脸纠结,“我原以为……”
“原以为我家里很穷?”苏页笑笑,“放心,我家虽然没有太多钱,吃饱穿暖却是可以的。”
阳哥儿看向巴巴望着他的小娃娃,有些艰难地说道,“我还是把娃带回去吧!”
苏页没办法说上一个“不”字。
侯安却急了,“阳哥儿,你是不是傻!你家里那样,能把娃娃带回去吗?”
阳哥儿低声解释,“治腿要花许多钱,我不能连累恩人。”
“你有钱吗?跟着你岂不是更加治不好?”
“就……不治了。”
天知道一个相当于母亲的角色,亲口说出这句话需要多大的勇气。阳哥儿甫一出口,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侯安这才明白了阳哥儿的意思。
他看看苏页,又看看娃娃——总不能劝着他堂哥占人家的便宜吧?
侯安挠了挠头,无话可说。
苏页却在这个时候开口道:“你是舍不得娃娃,还是怕我花钱?”
阳哥儿苦着一张脸,不知道该怎么说。
苏页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知道这样不太厚道,然而,心里还是暗搓搓地有些开心。
他一手抱着娃娃,另一只手伸到枕头底下,掏出一个半尺来长的小木匣。
木匣打开,金灿灿的颜色直晃眼睛。
侯安“啊”地一声,眼睛几乎要瞪出来。
阳哥儿又惊又愣,巴巴地看着匣子里的东西,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
苏页将那一盒金叶子倒到床铺上,金灿灿的薄片顿时铺了满床。
他这样做自然不是为了显摆,而是为了安阳哥儿的心,“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就算你舍不得娃娃,至少也先让我治好他的腿。”
阳哥儿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金子啊!
不,不仅是他,就连他的爷爷、太爷爷、太太太爷爷都没有见过!
他怎么也没想到,住在草棚里的人,会有这么多钱……
事情的结果显而易见。
阳哥儿又哭又笑,安安心心地将娃娃留了下来。
——
阳哥儿临走之前留下来一双千层底布鞋,明显的一只新一只旧,鞋底的针脚也不甚齐整,不知道偷偷摸摸做了多久。
苏页当即就给娃娃套在了脚上,粗糙的旧布做成的鞋,衬着雪白的细麻袜子,虽然有些不搭,却让人莫名地窝心。
虞峰推开屋门,一眼就看到了双儿眼中的湿意。
他面色一变,三两步走过去,关切地问道:“小页子,这是怎么了?”
苏页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眼圈红红,就像哭了一样,他抬起脸,茫然地“啊”了一声。
虞峰顺着他方才的目光看向娃娃的腿,温声说道:“小页子放心,娃娃的腿一定能治好,你不是说了吗?县里治不好就去郡府,郡府治不好就去京城!”
提到娃娃,苏页露出一个放松的笑,三言两语将娃娃亲爹来的事说了一遍。
虞峰听完,心里的惊喜丝毫不比苏页少。
不过,他还是愤愤地说了句,“侯安那小子,竟然敢趁我不在的时候带人过来,看下次遇到我不好好教训他!”
苏页笑笑,说起了正事,“我问了阳哥儿,娃娃在家没有正式的名字,只按排行叫‘四儿’,咱们给他起个大名吧,好尽早到县里上户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