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
悲哀。
江帆闭起眼,任由山风吹着他的身体,摇摇欲坠。
“帆帆……”
耳边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江帆睁开眼,看到一个小不点,扶着树干和草叶,跌跌撞撞地往上爬。
是他的希希。
他的伴侣,他的亲人,他人生中最温暖的所在,不会因为籍籍无名而丢掉,也不会因为穷困潦倒而失去。
他遇到蓝希的时候,原本就什么都没有。是因为有了他,他才有了一切。
不管他是谁的儿子、谁的弟弟,他所珍视的,始终如一。
江帆对着高山长河,缓缓地舒了口气,继而迈开大步,去迎接、去拥抱他挚爱的伴侣。
两个人回到别墅的时候,客人已经走了。
萧锦程恢复了往常的模样,语气平淡地说:“车坏了,你一个人回去不方便,今天留下来休息一晚,明天一起去Q市扫墓。”
显而易见的借口,江帆却不忍心拒绝,尤其当蓝希紧紧地搂着他的胳膊,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
江帆点了点头,“那就……打扰了。”
萧锦程轻轻嗯了一声,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江帆却觉得,他似乎很高兴。
晚饭依旧很丰盛,每个人喜欢吃的菜都有。
只是气氛有点怪,就连一向话唠的萧铭都闷着脑袋不吱声。
只有蓝希忙忙碌碌地为江帆夹菜、盛汤,模样小心翼翼,生怕他不开心似的。
江帆按住他的手,低声说:“希希,别这样,我自己来就好。”
蓝希抬起眼睛,讨好地看着他。
江帆暗自叹了口气,捧着伴侣微鼓的小脸,浅浅地亲了一口,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蓝希抿着嘴,偷偷地笑了一会儿,这才彻底放睛心。
萧锦程看着这一幕,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萧铭扎着脑袋扒饭,啥都不说。
吃过饭,蓝希拉着江帆回了自己的房间。
萧锦程照例去了书房,萧铭也摇摇晃晃上了三楼。
江帆洗过澡,正抱着毛绒绒擦毛毛,就听到了重重的敲门声。
“请进”二字还没说出口,萧铭就大大咧咧地晃了进来,手里提出一把木吉他。
“呐,这是老大给我买的第一个乐器,现在是你的了。”
“既然是大哥给你的,我怎么好收?”更何况还是第一把乐器,有更多的意义在里面。
江帆笑笑,递给他一个座垫。
“给你你就拿着呗,就当是我替老大弥补你的童年了。”萧铭不由分说地塞到他怀里,盘着腿坐下,“指不定老大想送的就是你呢!”
蓝希被压到毛,“嗷嗷”叫着,怒视萧铭。
萧铭冲他做了个鬼脸,那样子就像在逗小孩。
蓝希气鼓鼓地转过身,用屁股对着他。
江帆把小毛团往怀里拢了拢,去看那把木吉他。
面板是纹理细密的德国云杉,背板和侧板看样子像是巴西玫瑰木,指板和琴码是黑檀,琴颈是西洋杉,最亮想的还是品丝,从光泽和柔软度来看,应该是高纯度的雪花银。
类似的吉他江帆只在大学老师那里见过,价格昂贵,萧铭这把只高不低。
萧锦程对待亲人的确很好。
就连萧一德暗地里在财务上做手脚,萧锦程不可能不知道,他却因着那层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萧铭盘着腿,夸张地叹了口气,“别看老大外表冷冰冰,实际是最希望所有人都好的那一个。”
他伸出手,贱兮兮地扯了扯蓝希的尾巴,惹得蓝希露出小尖牙。
“你看,小白毛能无忧无虑,二十多了还像个小孩子,我能尽情地玩音乐,不用鸟那些刁钻古怪的投资商,还不是因为有老大在后面撑着?”
江帆面上扯出一个笑,表情却有些尴尬,他没想到,萧铭是来做说客的。
“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每天只睡三个小时……连我他都不怪,怎么会亏待你?”
萧铭瞄了他一眼,语重心长。
“反正你也是要进这个家的,以弟婿的身份和以弟弟的身份又有什么区别呢?你答应下来,让大哥高兴高兴嘛!”
蓝希也仰起小脑袋,期待地看着江帆。
江帆无意识地顺着蓝希软软的背毛,没吭声。
他不是非要撑着不答应,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让他突然放弃原本的亲情,和萧锦程亲如兄弟,想想就不可能。更何况,他心里不是没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