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大约半个时辰，红婆才歇下喘了两口气，老花怔忡着脸，怀里的米久昏昏yù睡，红婆扯了扯喉咙，呷了口水缓解喉咙gān涩，扁着嗓子道，“老花，你觉得这桩亲事怎么样？”

　　老花坐在正中间，周围坐着好热闹的妇人，他抿了抿唇，答非所问道，“说完了吗？”

　　红婆不解，只听老花道，“米久瞌睡了，我抱他回屋睡觉去。”

　　站起身，从容的回了西屋，只字不提马婆子之事，红婆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她说得口gān舌燥，老花心思却在米久身上，摆明了不给她面子，她耐着xing子道，“老花，你好生想想，马婆子能gān，做事手脚麻利，待人心善，你两是天作之合。”

　　回应她的是吱呀关门声，她心下皱眉，说了这么多门亲事，成与不成，老花的态度显而易见，说媒钱十之八九是拿不到了。

　　huáng菁菁在屋里睡觉，连着十来日的雨，来家里的客人少了，她和刘氏总算能歇歇。

　　一觉醒来，外边的天差不多黑了，屋外传来小声说话声。

　　“大嫂，娘睡了一下午，会不会身子不舒服？”周士武问刘慧梅。

　　她摇了摇头，不待刘慧梅答话，先开口道，“没事，是不是吃饭了，这就出来。”

　　yīn雨绵绵，天气凉慡，最适合睡觉，她推开门，周士武和周士仁站在门外，身后是抱着米久的老花，俱担忧不已的样子，她摆摆手，“不是说了没事了？”

　　“娘，里正叔说了明日就把马婆子一家撵了，我也去，她人老珠huáng不嫌丢脸，我也犯不着给她面子。”马婆子敢请媒婆来家里，真以为自己还是年轻小姑娘呢，花叔xing子软，栽到她手里不知成什么样子呢。

　　huáng菁菁不知还有这事，“里正说了？”

　　“嗯，就明天，下午里正带着人去马家说的，马家其他人闹着抢占田地呢，她卖了两个闺女，如今可算啥都没了。”马婆子请的媒人离开村子，里正就去了马家，之前就要把人撵了，马婆子自己不当回事，请媒人上门太过丢脸，里正怕带坏村里的风气，义正言辞把人撵了，今晚叫他们收拾包袱，明早走人。

　　huáng菁菁想了想，马婆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眼下怕是悔得肠子都青了，离了稻水村，哪儿还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饭桌上，huáng菁菁胃口不错，老花抱着米久，多次yù言又止，周士武也一副有话的神色，huáng菁菁看看二人，“有什么话就说出来，支支吾吾做什么？”

　　老花抬起头，张了张嘴，复又低下头去，“马婆子说我碰了她，我发誓，我只抓了她的头发，是她自己扑过来骑在我身上的。”

　　“我看着了，和你无关，好了，老二你想说什么？”huáng菁菁边咀嚼着饭菜，边问周士武。

　　周士武摇摇头，“没，没什么。”

　　其实，他娘真要看上花叔，他们当儿子的不会说什么，他们出门做席面，三弟妹忙着按捏，大嫂要顾孩子和猪圈里的猪，huáng菁菁真有个什么，只怕照顾不过来，花叔要是对他娘好，他娘有个说贴己话的人，也好。

　　“没什么就吃饭，天晴送栓子去学堂，你大哥用过的纸和笔找出来给栓子暂时用着，坏了再买新的。”栓子念书是大事，不能马虎了，她道，“上秀村离得远，一路又是河流，得有人接送，农闲后，村里小偷人贩子多，别把孩子丢了。”

　　村里没有和栓子差不多年纪就念书的，谨慎些总是好的。

　　下午睡多了，晚上怎么也睡不着，点亮烛火，huáng菁菁继续赶制书袋，书袋的布料是从刘氏不穿的衣衫裁剪下来的，灰色的布料泛旧，上边有洗不掉的痕迹，huáng菁菁绣了几片叶子挡住，乍眼瞧去不会觉得脏，听着敲门声，她喊了声进。

　　老花低着头，略有局促的站在门口，“四娘，我有话与你说……”

　　晕huáng的光下，huáng菁菁面色贞静，褪去周身的qiáng势，显得温婉随和，老花怔了怔，慢悠悠走了进去，huáng菁菁推开桌前的椅子，示意他坐，“米久睡了？”

　　“睡了。”老花中规中矩落座，眼神落在那双宽厚粗糙的手上，huáng菁菁做事勤快，做什么像什么，里里外外，没有她不会做的事儿，他放缓语气，“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你想什么呢，要不是有你照看米久，家里哪儿忙得过来，你别想太多了，马婆子那类人就是吃饱了撑的，你好好住着，我让老二问过了，在稻水村落户不是问题，你知道村里的地形，看看喜欢哪处，之后地基就打在那……”huáng菁菁一针一线，甚至认真，门开着，外边的风呼呼往里灌，烛影摇曳，一会儿亮一会儿暗，huáng菁菁怕伤着手，索xing停了动作，抬头看向老花，真心道，“家里的条件你是清楚的，买地有些难，建屋子不成问题，过了这么些年，你就好好为自己活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