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士武听得脸色惨白,朝周士仁摇了摇头,脚步沉重的进了屋。
钱自是没拿回来,huáng菁菁打定主意要把范翠翠送回去,范翠翠又哭又嚎,huáng菁菁全然不为所动,让周士武和周士仁把范翠翠的包袱给她,关上门,不肯再理范翠翠了,周士武没帮范翠翠说话,他去范家把话说清楚,他岳母不体谅他们,笑眯眯说钱是范翠翠给的,要问也是范翠翠问,她不管钱的来源,女儿孝敬她的她就拿着。
周士武才如醍醐灌顶,换作huáng菁菁,绝对不会占人一文便宜,更别论还是骗来的钱,当年要不是他们兄弟几人饿得受不住,huáng菁菁不会收乞丐的钱,都是救命钱,他们的命不比乞丐珍贵,她娘说养得活就养,养不活就一起死,一家人huáng泉路上有个伴,免得留下谁在世上受苦。
乞丐坚持把银子给了huáng菁菁,还说他们兄弟几人会有出息,huáng菁菁有好福气。
那笔钱,对当时的周家来说无非天降横财,huáng菁菁没有骄纵自得,而是想尽办法把周士文送去了学堂,huáng菁菁没再提过乞丐的事,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huáng菁菁要把周士文送去学堂而不是让他们三兄弟学门手艺养活家里。
huáng菁菁做事从来没有原因,她说什么,他们听着照做就是了。
范翠翠被撵出了家门,桃花哭了场,周士武抱着她,安慰道,“你娘会回来的,桃花别怕,爹爹在呢。”
如今的他,恍若换了个人,jīng明的嘴脸褪去,整个人萦绕着憨厚的气息,桃花哭了许久才停下来,没再和周士武说话,而是问huáng菁菁,“我娘还会回来吗?”
huáng菁菁提着篮子准备出门,闻言,淡淡道,“如果她还想回来的话。”
范翠翠提着包袱回了范家,范老头震怒,骂huáng菁菁心肠歹毒,为了钱连孙子都不要了,范婆子则像个无事人似的,亲切地拉着范翠翠问长问短,“你婆婆是拎不清的,娘的乖女儿不怕啊,不管你婆娘怎么待你,娘都不会抛下你的。”
范老头听得皱眉,挥着烟杆,闷闷道,“女婿过来你就该把钱给他,亲家母什么xing子咱不是早清楚的吗,钱就是她的命根子,为了钱什么都顾不上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留翠翠在家做什么,把钱给翠翠拿回去。”
几十年夫妻,范老头怎么会不了解自己媳妇的xing子,说话温温柔柔,做事可是不留qíng面的,家里苦了不是一年两年了,怎偏今年过不下去了,追根究底,知道女儿手里有钱动心思了呗。
范婆子自顾拉着范翠翠给她擦眼泪,训范老头道,“翠翠刚回来你就撵她走,不知道以为咱多怕周家呢,翠翠怀着周家的种,不怕huáng寡妇不紧张,这次若不让翠翠硬气些,拿着钱回去,以后要被她婆婆压一辈子,自己的女儿自己疼,你们大男人懂什么,想当初我嫁进范家,婆婆三天两头骂,你也不曾帮我说过句话,你们男人就是靠不住的。”
范老头气噎,盯着范婆子看了看,甩手而去,“随便你,想拿捏她婆婆,我娘从地里爬起来都斗不过她。”
一个寡妇把四个儿子养大,没点本事怎么可能,不管事qíng是不是范翠翠做的,在当母亲的看来,就是儿媳怂恿她儿子做下的,还妄图翻身,这一件事在,范翠翠就别想在huáng寡妇面前抬起头来。
范婆子固执己见,认为范翠翠没做错什么,把范翠翠留在家里。
范翠翠在范家住下了,而周家没了她,不影响田地的活,牛家人能gān,两日就把树砍完搬回院子,牛老头和牛大依着尺寸割好,帮着搁在檐廊上,叮嘱huáng菁菁天好的时候就找人抬出来晒晒,晒gān了去山坳村送信。
huáng菁菁点了点头,范翠翠生事jīng不在,家里太平多了。
大家忙着犁田撒秧苗,huáng菁菁从地里回来,又给了牛老头一百文,剩下的一百五十文等棺材弄好了再出来。
坟墓修在山坡上,旁边堆砌了木板连向山间小路,huáng菁菁去看过,甚是满意,可能牛老头明白她的想法,旁边用木板铺了一小块地出来,留给人祭拜给跪的,树影斑驳,照在光影不一的木板上,雅致独特,哪怕是座坟墓,不知为何,她也生出欢喜来。
周士武早吃晚归,huáng菁菁便让他和桃花在她锅里吃饭,野菜多,饭少,父子两没有丁点抱怨,直夸她弄的菜好吃。
“娘,明日撒秧苗了,我和三弟说今年大家凑一起gān活,我……我把家里的粮食拿出来,麻烦娘给我们做饭,往后……往后我有钱了,给娘。”周士武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微红,他如今手里仅有十文,和huáng菁菁一锅后,huáng菁菁隔两天便会去买半条ròu回来,自己不吃,全给他和桃花,理由是她减肥,周士武忍不住动容,仿若回到了小时候,huáng菁菁吃树根的时候爱说,“娘就爱吃这个,你们牙口不好咬不动,别牙齿没了要我买米煮粥,好好吃你们的野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