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不明所以的点着头,仰起头,便看见周士仁匆匆而去的背影,她喊了声三叔,只顾着往前走的周士仁没留神,直到桃花敞着嗓门喊了好几声他才如梦初醒,循声望去,视野里的范翠翠和桃花有些模糊,他挥了挥手,“桃花家去啊,你奶在家呢。”
丢下这句,他继续往前走。
范翠翠心头纳闷,推了推桃花,“看你三叔仓促得很,桃花,你问问他发生啥事了?”
昨日有人捎信到范家,告诉她家里出事了让她立刻回家,她不是傻子,昧下卖栓子的钱纸包不住火,稻水村有人在议论了,这时候让她回去不是找打吗,她借故说身子不舒服,多住了一晚,想着一日十一日毕,huáng菁菁再大的怒气消些了,大不了骂她几句,无关痛痒而已。
可是遇着周士仁,范翠翠觉得事qíng没完,眼瞅着周士仁就要绕过弯不见人影,范翠翠等不及桃花了,大声喊道,“三弟,你去哪儿啊?”
回应她的是转过拐角而不见的背影。
“三叔肯定有急事,回去问问奶不就是了?”桃花单纯的以为周士仁去镇上有急事,阳光照着地上的花,白的huáng的,甚是惹人喜爱,她松开范翠翠的手,去路边摘了几朵花,学着huáng菁菁的法子,上下拨弄,一捧花,cha在屋里,好看闻着又香。
范翠翠见此,心思微动,“桃花,多摘些花,我看你奶平日挺喜欢的,你做摘些给你奶拿去,就说你送她的,让她高兴高兴。”
桃花乖巧的点了点头,“好啊,我多摘些,梨花也喜欢呢。”
范翠翠帮着她摘了很多,回到村里,遇着山上gān活的人回来,见是她,脸上闪过不屑,“周二媳妇,你可知道回来了,你家发生大事了。”
范翠翠故作不知,“哦,怎么了?桃花爹去镇上gān活,我挺着个肚子,想着家里没啥事就回娘家住几天,婶子,你与我说说怎么了?”
“回娘家?周二媳妇,你说说你咋这么蛇蝎心肠呢,周三两口子多老实的人啊,你竟然想卖人家儿子,卖儿子不成又打歪主意,我是你把你婆婆估计都被你气死了,你婆婆心得多宽啊。”说话的人是村里的赵家妇,穿着半新不旧的麻布衣衫,长脸细眉,看着有些尖酸刻薄,“你婆婆也是命苦,好好的儿子摊上你这么个láng心狗肺的媳妇,我看不是周二歹毒,是你背后怂恿的,真是造孽。”
有其他人过来,和她差不多的年纪,都是当婆婆的人了,最痛恨撺掇儿子不和家里一条心的,huáng寡妇也是猪油蒙了心了,打自己的儿子做甚,像范翠翠这种媳妇才应该好好收拾,周士武嘴巴多乖巧,脾气多圆滑的人,怎么可能做出卖侄子的事qíng来,多半是范翠翠背后出的主意。
这是村里人所有当婆婆的看法,千错万错自己儿子没有错,错的都是儿媳。
范翠翠脸上一阵红,qiáng忍着欢笑,“婶子说的什么事,我这几天在娘家,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是不知道的。”
“呸,装什么装,没有你周二会对侄子下手,会坑骗老娘的钱?娶你这么个媳妇,真是家门不幸。”
“对对对,huáng寡妇看不清,周二没错,多半是这婆娘挑的事儿,老鼠屎搅坏一锅粥,周家怎么摊上这么儿媳了,搁我家,看我怎么收拾她。”
“是啊,huáng寡妇不容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范翠翠脸上挂不住了,心虚的牵着桃花朝旁边走,身后的指指点点还在继续,范翠翠充耳不闻,作势捂了桃花的耳朵,心里骂他们老不死的管不住嘴,当着孩子的面脏话连篇,怎么不死了算了。
穿过树林,远远的看见几个彪形大汉抬着木头进院,范翠翠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眨了眨眼,没看错,huáng菁菁也在,正和身侧的老头说话。
范翠翠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白,自言自语道,“你奶这是做什么呢?”
桃花看了片刻,挣脱范翠翠的手,欢呼雀跃跑回去,边跑边喊,“奶奶,奶奶,我回来了。”
桃花不是两三岁的孩子,比起范婆子,她更喜欢自己奶奶,她奶爱骂人,但骂人后会把ròu夹给她吃,她外婆就不是,她外婆轻声细语,说话笑眯眯的,说完就不准她吃ròu,说ròu是给舅舅吃的,舅舅吃了要gān活。
huáng菁菁正和牛老头商量棺材的款式和尺寸,听着声儿,她抬起头来,女孩捧着花,头上的鞭子左右甩着,甚是欢快,她不由得展颜一笑,骂道,“跑什么跑,摔着有你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