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地往前走,走了几步被人抓住胳膊,萧笙神色冷凝地低头看我:“不能回去,李世民今天出城就是去接李渊的銮驾了,洛阳闹得轰轰烈烈,又加上苕华宝库,他决计不会轻易放过你,到时候李世民是保不住你的,忆瑶跟我走,现在是最好的选择,如果你不想李世民为了你而与李渊父子反目。”
眼前如有波光凝望着黑夜里模糊的身影,声带哽咽:“如果我今天走了,以后他恐怕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萧笙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面庞淼茫如陷深思:“如果他真得看不见你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如果他不能体谅你,那么这个人,不要也罢。”
我错愕地回眸望他,轻眉微笼,眼中濛濛一片凄清,衬着月白衣衫脸色也淡淡,静的有些深暗意味。或许只有在他的心里我才是最完美得,需要世上最体贴最包容的男人来匹配。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颗心这副躯体有多么的千疮百孔,生怕此刻的犹疑放手再也无法挽回些什么。沉思间傅合清已拉着雪芜奔到我们面前,气喘吁吁道:“都这个时候了还犹豫些什么,被抓回去才是最糟糕的结局。”
回身一看,果见兵胄如一张细密编织的网火速地靠近着我们,这阵仗竟好似是要对付阵前重敌般的来对付我们。身后宫墙高深伫立在凄蒙夜色里,垒砌的层层石板都好像散发着森然寒气。萧笙弯身从地上捡起一把石头往空中随手一掷,熄灭了几盏宫灯,我们在夜色的掩护下步步紧退,而后面一声沉钝巨大的声响,厚重的宫门已然关闭。四四方方的宫阙如一个落锁的囚笼,我们便是挣扎其中的困兽。
耳边厮杀声凄烈,笙哥带进来的人相继倒在我们脚边,拥簇中他始终抓着我的手,奔波在刀剑血雨中。待我从血腥中回过神来,仿佛已和合清雪芜他们走散了。夜色愈加沉重浓稠,连月光也被厚重的阴云挡在了身后,一片模糊中只能看见刀剑出鞘的利光在空中划破黑暗,除此之外皆是邈影。
心中隐觉得有些蹊跷,但未清明时陡觉一个人正破除障碍刻意靠近我们,待离得近了些才发现是展卫风。他同萧笙一左一右成掎角之势护住我,挡住飞来的乱箭急声道:“往西南角走,那里有个角门我去给你把门打开,趁乱赶紧离开。”
萧笙望了他一眼,径直带着我随他往西南角扯,反应过来紧抓他的胳膊道:“合清呢?我们不能丢下他。”
身边的人脚步未停歇,听上去是展卫风的声音:“现在局势如此混乱,要从哪里把傅合清找出来?这些人装束不像是离宫里的人,倒像是天子近旁的禁军……”流矢飞来被他用剑打掉,气息亦有些紊乱:“若是陛下想要你的命,就更加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说话间已到了宫墙脚下那个不起眼的角门前,趁着夜色但见厮杀惨烈,我却有些疑惑,李世民率军入住离宫数月有余,倘若今夜他当真存了杀心要来捉我,派了这么多人来为何没有想到先行把守这里。萧笙将怔愣的我往外拖,混乱中抓住一丝意识,急道:“若我们都走了,合清落入李渊手中,便是性命堪忧。”
萧笙的眼睛似乎在冒火:“相信我,我绝不会置合清的生死于不顾,等到你安全了我就会想办法救他。”
相互拉扯间猛然一股推力将我们从城墉矮门下推了出去,展卫风半弯着身子拉住门,看着我们说了句:“夫人多保重。”便只听一声淅沥落锁的声音,唯一与离宫之内相通之处亦被阻断。火红如残阳似血的光幽然而逝,面前如天幕连绵不绝的黑暗,恍惚中一骑绝尘扬起风沙无数,仿佛有许多人从后面靠近了我,来人道:“萧公子,一切准备妥当,我们快些离开吧。”
原来笙哥还安排了人在离宫外接应,紧张的心放松了些许。被他们推搡着离开,在却回头的时候禁不住低叫了一声,火光耀天似血,在头顶如阴云密匝匝凝聚了一片,黑暗中透过这些光亮似乎看见合清和雪芜被禁军逼着上了城楼之上。站在脚下仰望似有万丈烽烟环绕,我停住脚步想要哀求笙哥派人去救他们,却只见眼前两团阴霾迅速坠落,紧接着两声闷钝的声响跌落在城楼之前。
我睁大了双眼眼见着他们两人从城楼上跳了下来,面前风石沙砾被震得四处散,澎湃激烈的喊杀声似乎瞬间消弭,无数火把亮在城抝之上,身体一震遽烈的倾荡已被人拽上了马,马鞭声声,绝尘而去。
我下意识地在萧笙怀里回头,却被他伸手挡住了双眼,脑中一片空白痴痴傻傻地问他:“刚才那是合清和雪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