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见裴寂脸色苍冷,沉沉应了声,说了几句客套话便率先起身告辞。
我看了眼笙哥,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李世民,面上有几分赞赏之色。突然想起一件事,萧笙名义上还是太子的人,而裴寂向来拥护李建成,没有对他这般落井下石。莫非真如李世民所说,这桩案件已并非简单的命案,而成了洛阳新贵观望李唐态度的风向标,以此衡量新旧大臣在朝堂中孰轻孰重,迫得李渊不得不快刀斩乱麻安定人心。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若真是如此,稍有差池极有可能造成人心惶惶、民意背向,那么李世民经营洛阳多时的苦心就全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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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将身份表明,回去时也不必再偷偷摸摸,李世民还如来时将我裹在他的裘毛披风里,迎着夜风飞舞的羽毛在我耳边蹭来蹭去,甚痒。
上了马车,他突然道:“我今天做错了一件事,从一开始便不该让你扮作内侍,只需光明正大地走进去,我就不相信有谁敢说什么。”
我倚在他的肩膀上,头有些昏昏沉沉的疼,喃喃道:“别人当着你的面当然不敢说什么,那背地里呢,人言可畏,古来如此。”
“我不管!”他斩钉截铁道:“我才不在乎别人说些什么,我们是名正言顺地受了赐婚圣旨,行了册封礼,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一对,为什么还要去顾忌别人的指指点点。”
我听他语气犯冲,知道是为今天的事情生了气。便强按捺□体的疲倦,撑起胳膊搂住他哄道:“你不必替我委屈,今天的事情我没有放在心中。只要能将笙哥救出来,我……”话语及时地哽在喉咙里,小心地抬眼觑他,搂在肩胛上的力道紧了紧,“你若是真想救你的笙哥,最好跟我实话实说。”
我本来就没怀多大的希望能瞒住他,或许除了韦曦挟持我一事,没准还有些别的漏洞被他看出来。只是……我该怎么说,笙哥被李家所害,那么他曾经遭受软禁与投毒之事世民又是否知晓呢,若知晓了还能如此坦然地面对我,那……我苦涩地想,有什么不能坦然,若说李世民是否知晓是未知之数,李建成定然是了若指掌。而之后他还能如此‘从善如流’地收用萧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说不定还以为他身后有什么高人暗中襄助呢。
手不自觉地紧攥,尖利的指甲直刺入掌心。我甚至不知道若不是因为笙哥被囚,我需要李世民的帮助,还能否再回到他的身边,如往常一样和他交颈缠绵。
那些悲恸的情绪像失了禁锢,无所顾忌地涌冒出来,几乎要将我湮灭。身旁人如珠似宝地将我揽在怀中,仿若生怕我会离他而去。
笙哥,我到底该怎么办,我不能让你白死啊。
马车骤然而停,世民起身跳下马车,便马上有人行至跟前给他撑伞,他站在雨中向我伸出手,夜色昏暗不明,中间又隔了漫天雨幕如珠,我渐渐看不清他的手,连带那个人仿佛都渐趋模糊起来。
我勉强从坐倚上站起来,将手伸出去去迷迷糊糊地找不着方向,头昏昏沉沉不自觉地倒退了几步,向后倾倒。眼前发黑,腰上一紧已被人凌空抱起,那张脸近在眼前,却又依稀有些模糊。但蜷缩在他的怀里,耳侧虽有暴雨淋漓,却温暖如旭阳照射。
第84章 八十五
我歪身子靠在他的怀里,吮吸着淡澈清冽的梨花香,呢喃道:“我是不是很坏,逼着你去救不想救的人了。”
茫茫夜色中,春雨淅沥,缠着凋零玉兰,一地冷香。
胸膛微收,他轻声道:“别胡思乱想,他会没事得。”
我如日久酣醉猛然初醒的酒客,在他怀里上窜了窜身子,搂着他的脖子道,双目相对莹光清泠:“如果你不想救,那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漫过悠长暗戚的回廊,寝殿里灯火繁华,烛火在他眼中划过迷离的弧迹,“瑶儿,在你的心里我是你的什么人,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而冷眼旁观吗?你说得没错。我确实不想救他,可你想救他,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将我放在床榻上,伸手去解我的衣带,衣襟被水浸透那个带子早已活着水凝成个湿漉漉的团子,如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絮,费了他好半天功夫才解开。宽大暗红的内侍袍子下,被雨水濡湿了的寝衣紧紧地贴在身上,他吩咐紫诺备了干爽舒净的寝衣和绢帕,却让她退至一边自己撩起裙袍拿了绢帕过来要给我擦拭身体。紫诺在一旁抿嘴偷笑,我羞赧冲着他轻咳了一声,道:“还是我自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