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了,一个多月以前扬瓣颁奖典礼上的事情公之于众之后,林母也是这么问他的,他当时没有回答,但是确实也是在实话和谎话中间犹豫了,而且虽然他没有回答,但是州母是默认了十年来他一直和州围在一起的。
他当时不曾多想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纠结。
到这一刻脱口而出“是”的答案之后,他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
他想用十年做筹码,来换得更多的生机——
如果我们十年了,如果我们这样相爱,你们不能松口吗?不能成全我们吗?
感动也好,无可奈何也好,哪怕是同情也好。
州围扭头看林纵横一眼,她的脸上像一片空白,也像凝了千种情绪。
独独没有疑惑。
她是懂他意思的。
“十年来一直都在一起?”州母重复问了一遍丈夫的问题,这是他们都想弄清楚的问题。
州围张张嘴,像失去了语言功能,居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互相等待了几秒钟之后,她任凭林纵横再次承认:“是。”
州父州母同时轻轻倒抽一口凉气,一时失语。
再怎么震惊,事情的发展程度还是要搞清楚的,州父问林纵横:“你家里,知道吗?同意吗?”
这个话题就很沉重了,林纵横轻轻摇了一下头:“但是我会……”
“你们家这个态度的话,我和州围妈妈不可能同意。”得到答案之后州父不想听多余的话,直接打断他,言辞严肃激烈不少,“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你父母先松口你再来做我和围围妈妈的工作,不然免谈。”
面对自己的母亲,林纵横可以说狠话可以发脾气,反正母子之间没有隔夜的仇,但是面对州围的父母他只剩心力交瘁,尝试着开口:“叔叔……”
州父摆了摆手:“不要说了。”
州母也没有打圆场的意思,看看客厅的钟,站起身来:“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做饭了,你们想吃什么,妈妈给你们烧。”
不等州围开口,州绕已经遗忘了被全家人责骂的阴影,活蹦乱跳地叫:“妈我想吃红烧肉和牛排,有鱼吗?有鱼的话来碗鱼汤也不错啊!”
“你怎么还好意思提这么多要求!”州母恨铁不成钢地点点州绕的脑袋,不过也只是刀子嘴,下一句就豆腐心发作了,“什么鱼,鲫鱼吗?他爸,听到没?去买条鲫鱼还有肉回来。”搭理完儿子的需求,州母又转向女儿,“围围呢,弟弟吃的菜你喜欢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不用了。”州围有些僵硬地拒绝了。
每当身处这般其乐融融的家庭温暖中,她总是茫然无所适从,心思更是敏感异常,一不小心就容易走近死胡同,这让她万分苦恼。不管是她摔伤,还是前夜事发之后父母说要过来看她,她拒绝后父母也都没有坚持;但是知道州绕也差点出事,他们甚至都没有打招呼,直接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州围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太小心眼。
好像从十多年前听到父母聊天的深夜开始,她就没有办法停止比较父母对待她与州绕之间的区别。她甚至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想比出不同,好证明父母确实是重男轻女来为自己内心的痛苦正名;还是想得出父母对待儿女是本着一视同仁的原则的结论,因为不管她有多么不想承认,她无法停止对亲情的渴望。
这两个人,曾经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爱最亲的人啊。
那一晚要是只是梦一场就好了。
州母急起来:“你要多吃点东西,哪能这么瘦啊,身体是第一位,这么瘦对身体不好的。”
一家子的温暖和关怀中,只有林纵横被晾在一旁,显得格格不入,影单影只。
州绕觉得他妈是故意的,她应该是被林家的态度气到了,懒得当个老好人对客人客气了。
别人可以不理林纵横,州绕不能,这可是给他买车的金主啊!所以他立刻热情邀请林纵横:“纵横哥,你也留下吃吧!”
林纵横哪能这么没眼见,人家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当然也许州围是有心结游离在外的。总之,这不是他该继续待下去的场合,两位长辈的表现何尝不是在婉转地向他下逐客令呢?
他朝州绕笑笑:“不了,我晚上还有饭局。”
饭局要说有也确实有,反正方遇城那群人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随便有人提出聚会都是一呼百应,今天也有饭局,方遇城之前叫他了,他想着来找州围就拒绝了,既然没法和州围一块,他去赶场子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