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微微一颤,项海葵缓缓地回“猝死。”
父亲那时候在外工作,经常不在家,五岁前的许多夜晚,家里只有母亲和她。
“那晚爹不在,娘哄我睡觉,半夜的时候我被冻醒了,她躺在我身边,浑身冰凉,我喊了好几声都没能喊醒她。”
可那会儿她还太小了,不太懂得死亡,拉上被子抱紧妈妈,便又沉沉入睡……
项海葵没再继续说下去。
父亲是她不想提的。
而母亲则是她不敢想的。
小黑蛇从她袖筒里探出头,黑亮的眼睛看向她那双微微黯淡的眸。
他想安慰她,可组织众多语言,总觉着每一种都不太恰当。
真的很难想象,自己一贯巧舌如簧,在她面前居然笨嘴笨舌起来。
最后他道“竹容容之前说,我母亲故意多多孕育子女,害死我父亲的事儿,你猜是真还是假?”
果不其然,项海葵瞬间从自己的情绪里走出来,回望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谨慎“您让我猜,您莫非知道答案?”
当时讲给阴长黎听时,从他的表情中,她已经猜到他或许知道。
知道,就代表竹容容说的是真话。
阴长黎本也不想提,毕竟是自己的家丑,但为了转移项海葵的注意力,他吐了吐信子,讲道“我母亲是山海鲛人族,因为海域分布分散,鲛人有许多支脉。我母亲还是少女时,她那一支脉出了个既强又逆反的首领,是我母亲的亲舅舅,也是她唯一的亲人。”
他那舅公啊,性格和雀迟差不多,认为山海族改修人道,乃违背天性之举,便无视族规,带领族人大肆捕杀异族。
大族长喝令多次,舅公死性不改,且还挑衅的吃掉了大族长派去的使者。
经过山海族长老会的商讨,决定派他父亲率部族去镇压他们,他那舅公便被他父亲给杀掉了。
项海葵不好多问,只认真听着。
“我母亲当时身受重伤,在被抓回族中受审的路上,一个海巫将她救走,治好了她,并一直照顾着她。她对海巫日久生情,因有仇恨埋在心中,一直压着这份感情。痊愈之后,想要找我父亲报仇,可她的修为距离我父亲实在是太过遥远……”
于是,她想到了美人计。
阴长黎继续道,“海巫一再劝阻,奈何我母亲心意已决。海巫拗不过她,便为她换了个新身份,安排好一切,令她顺利接近我父亲。可越与我父亲接触,越觉得凭自己杀不了他,便费心思嫁给了他,且孕育了一个孩子,想着他被孩子吸收能量,身体虚弱之时,正是杀他的好时机……”
项海葵有点儿不懂了“然后,她孕育第一个孩子时,没能成功报仇,就再孕育第二个?”
一直怀了十二个?
简直匪夷所思。
冰泉实在太冷了,小黑蛇往袖筒里又缩了缩,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依旧看着她“不是,她在孕育大哥时,知道了一件事情,便再也下不去手了。”
项海葵“嗯?”
阴长黎沉默良久“我父亲和海巫,其实是同一个人。”
项海葵瞪大了眼睛,这是谁算计了谁?
怪不得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阴长黎无奈的笑了一声“具体过程我也不清楚,偷听哥哥们聊天时知道的。总之,除了我大哥是我母亲怀着阴暗心思孕育的,后来的孩子,都是她因为气怒,故意折磨我父亲。不过,我父亲应该不觉得是折磨,母亲一辈子都没给他一丁点儿好脸色,但她非常疼爱我们,最后,还陪着我父亲一起死在了战场上。”
这可能是标准的又爱又恨了,项海葵摇摇头,她无法理解。
阴长黎本想借用此事,驱散项海葵方才积聚在心头的阴霾。
现在他自己心情倒是陷入了低谷。
一时沉默下来。
项海葵脑壳痛,怎么好端端说着异世界和海市蜃楼,最后变成了他们两人的比惨大会?
想说些什么,但她实在不会安慰人。
而且她懂得阴长黎讲这些,并不为博取她的同情。
伸出外面的蛇头慢慢缩回她袖筒里去,将她的手臂当竹竿,身躯盘了好几圈。
项海葵的手臂原本是搭在膝盖上的,这会儿她将双手一拢,袖口对接袖口,袖筒便不再往里钻风。
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令阴长黎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温暖。
“你闭关吧,我守着你们。”他催她,“莫在胡思乱想了。”
“好。”项海葵应一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