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功名想了想,犹豫着道,“其实还有个人,楚小姐十六岁那年,楚尚书曾有意与永平伯结亲。永平伯这一代,在朝中已无人,只剩下个爵位,以楚小姐的门第和自身状况,倒是挺适合嫁过去。但八字又没一撇,永平伯世子在烟花地与一名吃醉酒的武官争风吃醋,竟被那武官失手打死了,当年这案子闹出过一阵不小的风波。”
“有意思。”寇凛听完了之后,唇角徐徐勾起,“你们不觉得,楚小姐有些太倒霉了?”
“大人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搞鬼,不愿楚小姐嫁出去?”段小江想到那个重金雇他师兄,妄图将楚谣纳为禁脔的案犯。
寇凛没有说话,开始认真翻看面前的卷宗。
许久,他阖上卷宗,身子微微后仰,倚在椅子靠背上,缓慢转动手指上的金扳指。
厅中两人耐心等候他的指示。
足足等待一盏茶的时间,寇凛才慢慢开口:“派影部暗中看着楚谣,同时,抽调人手去查谢从琰,查他近来的动向,去过哪里,与哪些人交往甚密。”
徐功名愣了愣,与段小江面面相觑:“大人,谢将军是楚小姐的亲舅舅……”
“色欲令人智昏,何谈道德伦常?”寇凛是看谢从琰不顺眼,但此时绝不是刻意针对,按照目前搜集到的线索,谢从琰是最可疑的,“反正不查他,也没有更适合的怀疑对象,咱们只能秉承着老传统,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
徐功名正色道:“属下领命!”
转身离开议事厅时,又忍不住问,“大人,您是不是瞧上楚小姐了?”
寇凛被问的一迷瞪:“恩?”
徐功名抱怨道:“咱们为了东宫失窃案忙的焦头烂额,您还有闲心去管楚小姐的闲事?”
寇凛懒的解释,他一直有种感觉,楚谣被掳这案子和东宫失窃案,没准儿是一条线连在一起的。
*
尚书府的凉亭里,楚谣执笔蘸墨,心思虽然不在宣纸上,却也没有注意到斜侧身后六七丈外的动静。
她在思考寇凛昨夜潜入楚箫房间里,究竟是想查探什么,又究竟怀疑了些什么。
直到胳膊酸痛,她才收心放下笔。活动颈部时,楚谣瞥见拱门处一抹玄衣袍角,眼眸瞬时亮了一亮:“小舅舅。”
谢从琰早已靠着墙壁站了很久,微弯唇角,虽是在笑,过分冷峻的脸上并没有显出几分柔和:“谣谣,画完了么?”
楚谣招招手:“无妨,过来吧。”
“恩。”谢从琰走上凉亭时,垂目看到楚谣颈部细嫩的皮肤上,有被人用力掐过的红痕,拳头在袖下握了握,“姐夫不曾告诉我,不然由我亲自去济宁接你们回来,路上也不会出事。”
“爹也没料到。”清晨本就寒凉,谢从琰这一身战场上磨练出的戾气,迫的楚谣打了个寒颤,卷了卷膝盖上的小毯子:“小舅舅今天来,是不是来送金子的?爹和你说了借钱的事儿了吧?”
“用‘借’这个字,未免生分了。姐夫认为是寇凛讹他,在我眼里,寇凛救下你这个恩情,莫说三百两金,便是三千三万两也是他应得的。”谢从琰在她对面坐下,眼睛朝着石桌上看去,想知道楚谣画了半日究竟画了些什么。
是一些男人的肖像。
“这是?”
楚谣的脸色凝重起来,指着宣纸道:“这便是当日随我们在济宁上船的那九个人,可惜我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画不出他们全部的面貌来。”
“你是要送去给顺天府?”谢从琰拿起那些肖像,“你这画功,越发有阿箫的水准了。”
谢从琰并不知她与楚箫之间的秘密,只当她从小视哥哥为偶像,喜爱模仿哥哥。
“不,我是去请段小江段大人看一看。”楚谣道,“当时在沧州,这几个人原本坐在我们周围,极是猖狂,待见到段小江之后,竟神色匆匆的离开了。”
楚谣一早就想画,但那几人是乔装改扮过的,各个粗眉毛大胡子。
今日之所以画出来,是她想借机去一趟锦衣卫衙门,交代楚箫一些事情,通过塞在枕头下的小纸条,能传递的消息毕竟有限。
谢从琰微微颔首:“稍后我替你送过去。”
楚谣却撑着石桌起了身:“小舅舅若有空,送我过去一趟吧。走到哪里爹都让十几个家仆随行保护着,我回京这么些天了,还从未出过门,想出去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