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翩摸了摸鼻子:“我以为你是唤龙者嘛,帮你改个名字好加深跟你的羁绊。没想到加得这么深。”
焦女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说他聪明反被聪明误,还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焦女王有一点还是承认的——
“不管怎么说,你我还算有默契。”
毕竟都坏透了。
话说到这里,白翩也无可不言:
“我是把你当宰相培养的。我给你制造危局,指望你自己化解,每次你都没让我失望。我看着你越来越强,也怕你不听话,于是派白衍去杀你。你活了下来,那时我就知道我输了,我没法再杀你第二次。”
焦女王的实话是:
“我知道你视我为刀。一开始我觉得有意思,后来我就害怕了。我越害怕就越不服气,凭什么我要当你的刀?白珍一早就引我入局,我在你面前装作不知道。我消极怠工、装傻充愣,只想看你狗急跳墙。我知道你们其实都害怕,可是我不怕,我只有反客为主一条路。”
白翩笑不出来:“哪怕是一条死路,也要反客为主?”
焦女王没有叹气:“我最讨厌你们自以为是的可怜。你们又不懂我的境界,凭什么否定它?”
白翩说你猜我最喜欢你哪一点。
焦女王没心情猜,他就自问自答:
“我最爱你一往无前。”
这股子劲,又倔又狠,夺目迷人。
白翩牵起一个苦涩的笑:“我是个太不专一的人,所以我很好奇,你哪来的自信?沈逆舟也有这个问题,可惜他失去找答案的耐心。”
焦女王不带感情地评论:“他活该。”
白翩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成全最难。”
吕知行自以为是,他不懂;沈逆舟急不可耐,他不懂;袁进亦步亦趋,他不懂。
不懂的人都死了。
他必须试着去懂:“我成全你的帝业,你成全我的情|孽?”
焦女王好笑地抹去脸上的雨水:
“爱卿,别把自己当情圣好吗。”
宰相翻白眼:“也不知道我能不能飞升。”
帝王很无语:“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太计较,心思比女人还善变……你觉得你改变了什么呢?”
宰相深吸一口气:“如果我不是你的宰相呢?”
焦女王不轻不重地拍他的脸:“爱卿,你再做这种假设,小心我打死你。”
白翩一脸怨命。
宰相已然确定他的王上是个疯子——她太不喜欢做假设。
可她也是个出色的盗梦者。盗梦最讲究的就是如何做假设。无数盗梦者试图扭转乾坤,只因太善于做假设。
假设未能成真,怨气自然不散,心魔越来越盛,最终成了梦魔。
用心一也,对盗梦者来说太难了。
白翩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她排除一切妄念,是最专一的盗梦者,不该落得魂飞魄散的结局。
转眼雨停了。
焦女王掐诀弄干自己,走了几步发现宰相没跟上来,她轻轻摇了摇头,走回去帮他也弄干衣服。
白翩突然握住了她掐诀的手,她还没反应过来他连另一只也握住了。他要做最后一次假设:
“你会不会飞升呢?”
焦女王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功德积了不少,杀|孽还是很多。”
白翩笑着摇头:“修道者修心。你自己有没有感觉?”
焦女王挣开了他的手,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无论结果如何,我也必须走下去。何必多想?”
白翩大笑,胸中再无郁结,前所未有的畅快。
焦女王转身就走,不妨被他扯入怀中,死死抱着不放。
帝王安慰她的宰相:“诶,别怕死。”
宰相说我真的不甘心嘛。
帝王想了想还是回抱他:“有没有好一点?”
宰相没有说话,渐渐闭上了眼。
他看见了他最后一个梦。
梦里只有她回眸一个笑容,继而灰飞烟灭,不剩一个碎片。
他知道这情|念何以如此浓烈。
世间几多恩爱夫妻,最终也熬不过时间,可他们只有短短三天,三天之后……永世无法再见。
他们不必熬时间,是时间在熬他们。
越煎熬,越刻骨。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