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渡关山+番外(22)
可偏偏十二院的晏公子是真把点菜当点菜的。
点一道还不够,一点就是点一桌,他很看重这事儿,姑苏人又喜甜,因此时常还想想饭后要吃点什么零嘴的甜食,也会一并都点了。
以前宁王府里从没有过这么行事肆无忌惮的鹤苑公子。
可关隽臣惯着他,谁也无法说什么,只倒是把王府的厨子给忙坏了。
“王爷几时过去十二院?时候久了晏公子又该过来催了。”王谨之面上含着笑,轻声询问道。
“且等等吧。今日各处的探子该回来报了,先看看皇上和平南王都有什么动作。”
关隽臣淡淡看了一眼王谨之,面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你倒也来调侃本王——他若敢来催,立马给我赶出去。”
“您出马都未必赶得走晏公子,我们这些人更不必试了。”
关隽臣被这么逗了一下也不动怒,他近日里脾气的确是好了许多,只是无奈地摇头道:“去,给我续杯茶。”
黄昏时分,宁王府的探子终于日夜兼程赶了回来。
他带回了一个极为不妙的消息。
平南王再过一个月便来金陵春猎,与他同行的,还有乌衣巷指挥使夏白眉。
乌衣巷暗卫监听天下,他们不必遵循大周律法,只应皇上天听。
巷内甚至内设凤狱,抓捕审问处决朝廷大员,无需三司会审。
这是一股只遵从皇命的可怕力量,当年襄王谋逆,便是另一位唐指挥使查出来后上禀周英帝的。
乌衣巷指挥使各个地位尊崇,武功通玄,夏白眉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个,重得周英帝器重。
皇上竟派他跟到平南王身边,这实在是个令人发寒的消息。
而平南王更是够狠,《忠义帖》没能敲打他冲动的性子,反倒让他坚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关隽臣拉下水——
直接摆驾金陵春猎,让夏白眉也顺便查查这位因为勇冠三军曾获先帝御赐免死金剑的宁亲王。
他这是要看看,周英帝是不是真的有这个胃口,能一并吞下他们两个。
“王爷,平南王这时候还敢离开封地,他、他就不怕……?”
王谨之虽然跟了关隽臣十多年,可是于权谋一事,仍时常自觉愚钝稚嫩。他心里想的事情,甫一出口,又觉实在心惊肉跳,不再敢继续下去。
“你是不是想说,平南王只要待在封地里,就多保险一分?再不济还能起兵谋事?”
关隽臣面色森寒,他伸出手,径自折下了窗外的那枝桃花,回过身沉声道:“谨之,谋反一事,再也毋要妄言。你只记着,大周——无人能动武谋反。平南王不能、我也不能。”
“天子御下亦有高下之分,狡者靠权术,慧者造时势。当今圣上之大势,在于三点。其一,正统太子、王权天授,谁谋逆,谁便是乱臣贼子,天所不能容。其二,英宗新政靠反贪肃清亲王势力,止兵马干戈,减赋税藏富于民,这三样事,无一不是大周万民心之所向,民心如滔滔江河,谁谋逆,谁便是要自溺于这脚下黄河。其三,襄王已死,反贪大案株连襄王党羽万千,如今朝中势力,三王党早已是一盘散沙,谁能敌得过帝党?我改封金陵,平南王取了我的东南封地,属下将领可服他?闽浙总督侯永飞被拿下,他可还调得动兵?天时地利人和,一样没有,谋反难道不是痴人说梦?”
王谨之只觉背心瞬间被冷汗浸湿,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声道:“王爷,谨之、谨之实在无知。”
“平南王也不算傻到彻底。武的不行,他来文的。此次金陵春猎,他便是要让夏白眉觉得我与他仍是一党,他也不算错——东南曾是我麾下势力,我终究是襄王的嫡亲弟弟,坐过冠军侯位子的是我,手中有免死金剑的是我,因此皇上最忌惮的必然是我。一旦皇上认定我与平南王结党,出于稳妥起见,一时之间倒真的不会出手。而若是夏白眉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我出于自保,也似乎只能与平南王真正结党,届时若真走至绝境,举兵这一步死棋也总算有了一丝丝可能。”
“平南王饮鸩止渴,想要拖我下水,我必不能如他所愿。谨之,你起来——”
关隽臣蹙起眉宇,他放下了手中桃花,眉心那道剑纹不由得更显出了几分煞气:“你准备三件事,一,先将金陵的风流才子和各馆名伎都招来,届时只说是为春猎助兴,此事与风月越贴近,便与权谋越无关。二,春猎之时我要称病,你去给我找一剂合适的药来,要办得稳妥,夏白眉武功极高,人也精明,并不好骗。三,将恭亲王世子关山月火速请来。他与我莫逆之交,不会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