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渡关山+番外(165)
“这……”霜林一时语塞,他似乎也想不出自己究竟想要如何,嘴唇嗫喏了一下道:“总是、总是不该就轻轻巧巧放了他们。”
“你颇恨程亦轩。”关隽臣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是喜是怒:“他得罪过你?”
“也、也没有。”霜林道:“只是……”
他停在这儿,惴惴不安地望了一眼关隽臣,似乎不知该如何作答。
霜林并不聪明,因此倒也不会撒谎。
当然了,以程亦轩的性子,又怎会得罪别人。
可是也正因如此,这件事才叫人害怕。
人若要戕害彼此,往往不需要过节,亦不需要恨意。
只消挡了旁人的道,恨意便随之而来。
如今府中,晏春熙自行离去,程亦轩被告发了偷情一事,明面上看,这府中能受宠的,自然便只剩下一个霜林了。
太阳底下,从无半点新鲜事。
当年程亦轩怎么告发晏春熙,如今霜林怎么告发程亦轩,来来去去这些事,无非为的一个“宠”字。
人一分上下,宠爱便成了权力。
看起来是一宅一院的小事,可是实则细想起来,这大周朝堂又和这鹤苑争宠有什么分别,有小人、有告发、有谄媚、亦有厮杀之残酷。
庙堂若浑浊一片,这君君臣臣,和床榻上这些风月勾当,委实都是一回事。
关隽臣以为自己本会颇厌极霜林,可是此时看着这少年,心中却并无那般烦恶,只是觉得有些许悲凉,他对着霜林道:“你还小。”
“本王并不想饶了他们,”关隽臣叹了口气,低声道:“只是那一日,心中想到一个人。”
“王爷想到了谁?”霜林好奇地抬头问道。
“晏春熙。”关隽臣眼中闪过一缕绵绵的温柔:“我心里想,熙儿若是在此,定会要我放了他们。”
霜林面上的神色顿时僵住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关隽臣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却不再理会他,而是一个人向王府内院慢慢走去。
……
宁王府的平静并未持续多久,还未入夜,一人持着令牌急急策马从后门入府,一到了关隽臣面前,马上人便体力不支,重重地摔了下来。
“王爷……”他穿着一身玄黑色的夜行衣,抬起头时,才在火光下露出一张虚弱的苍白面孔,竟是王府的二管事白溯寒。
“你……”关隽臣猛地吸了一口冷气,俯身将白溯寒搀扶起来,一搭手腕,只感觉白溯寒手腕软软垂下来,竟是关节被人以擒拿手法卸了下来,而脉象更是虚浮,显然是受了颇重的内伤。
“是谁、是谁干的?”关隽臣急火攻心,他不止是挂念白溯寒,一颗心更是都悬在了半空。
他先前派白溯寒追随晏春熙而去,就是为了保护晏春熙,而如今白溯寒重伤而归,晏春熙如何能不出事。
“夏、是夏白眉……”
关隽臣略一颔首,他刚问出口时心中便已有了答案。这等擒拿手法,娴熟狠辣,隐约能看出是出自虎鹤双形功之中虎爪手的痕迹。
白溯寒嘶声道:“王爷,溯寒无用,不是这阉人的对手,被他、被他将晏公子给擒了去。”
他气力衰竭,说出这一句话便已颇为吃力,想要再开口,止不住地咳嗽起来,他手指哆嗦着,从衣襟中艰难地掏出一块像是从衣襟上撕下来的白色布巾,上面竟然赫然写着两行血字。
关隽臣登时骇得浑身剧颤,白溯寒见状,慌忙道:“是马血……晏公子的马。”
关隽臣听了这才脸色和缓些许,展开布巾,只见上面用手指沾了血,歪歪斜斜地写着:
晏春熙已落入我手,切莫声张。静候下一封书信。
——夏
“妈的。”
关隽臣狠狠一掌拍下。
他盛怒之下,这一掌竟将一旁的青石砖块都拍成了齑粉,声威委实骇人。
“本王已一退再退,周英帝却食言而肥将晏春熙擒走,他究竟想要如何?”
关隽臣此时竟直呼“周英帝”这三个字,这本身便已是犯上大罪,可见他显然是恼怒到了极点,什么也顾不上了。
“王爷……”白溯寒虚弱地抓住关隽臣的衣角,摇了摇头道:“夏白眉倒也未必见得是为皇上做的此事。我、我……”
他似是想要详述之前发生的事,可是因为内伤颇重,一口气没提上来,竟然就此晕了过去,接下来的话自然也就没说出口。
关隽臣虽然心急如焚,可却也无法。
他将白溯寒抱回了房中唤了大夫前来,之后便开始在房中反复踱步思量着对策。
他手中握着那块白巾,时不时便低头将那两行字翻来覆去地反复参详,可是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