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当年小白狼(63)
他动也未动,每一发带着汹涌灵力的铁箭都清晰地穿透了他的血肉之躯,转眼就难以维持人形,此刻更像是一头浴血隐忍的野兽。
“你就在这里等我……”声音混着呜咽声艰难的吐出,他说完就轻飘飘的将容苏放在了冰面上,独自转身离去。
容苏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越是费力想要睁开眼越是徒劳无功,只隐约看见一道形销骨立的背影,渐渐走出了视野。
如今,抬眼所见的是地宫内遍地的狼藉,侧耳所听的是四处逃窜的妖怪在嘶喊,一副大厦将倾的濒危气氛挥之不去。
白术似乎铁了心要守住这座危城,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程度,他召回金轮,神色突然狰狞起来:“淮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献都的真实目的,要回神石,重回鬼域?!我跟你说过献都绝不会与天神为敌的,单凭你还想在灵界举事,根本就不可能!”
淮焰笑了起来,血水从伤口上大量的涌出来,声音嘶哑低沉:“所以你就用虚魅做障眼法,谎称地煞要偷神石,好让我亲手杀了煞神以平息天境的怒意是吗?”
白术:“是又如何!地煞现在已经没了,神石肯定在她身上,你把她留下,我就放你走,否则,你休想活着走出这里!”
“神石是鬼域的东西,我不会给你。”淮焰叹道:“白术,你还真的一点也不像先君,至少他眼里还有妖族,还有整个灵界,愿意为了自己的臣民开疆拓土——”
白术双目赤红,已经被刺激得浑身发抖,怒吼道:“我最讨厌你说这句话,我为什么要像他一样惨败收场,到最后不得善终。你们一个个说什么天伦正道还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
箭阵催动如暴雨,浇铸出一个血淋淋的人形来,他丝毫不见反抗之意,硬生生捱下道道杀招,既是要挑衅先君留下的最后防线,又是因为他本性之中带有头狼易主时拼死搏杀的顽佞,周身的血窟窿如同昭昭野心一样展露出来。
陌路成魔,不死之身——
白术最是见不得他这副样子,从心肺里生出来的恐惧之意让他不择手段的想抓住一切可以支撑自己私心的借口。
“淮焰,灵界中有万万妖民,难道秽土的生灵你就不顾了吗?!你既然继任妖君之位,就不该拿走神石置献都的安危于不顾!”
淮焰温吞的挪着步子,血污下的一张脸露出森然的笑意,箭雨仍在穿透他的身体却似乎无法再加重伤害,伤口正在以飞快的速度愈合起来,他一步步逼近。
“神石留在献都四百年……是因为我与先君有言在先,我可没答应过你什么……”
箭雨化作冰凌,当空被震碎——
“你睁眼看看这里,妖族濒死,鬼魅横生……你守得什么城,做的什么主……”
他提剑近至白术面前,眼中似有万层杀机在翻涌,几欲形成雷霆之势,眸光一动,剑刃破开金轮的锋芒,一道气劲直接刮得白术踉跄倒地,没有间歇的余地,左掌生风重击在他的胸腔上,背抵石门撞得地宫随即一震,白术被催出了妖形,两腮长出鳞甲大张着血口吼得目眦欲裂,转瞬又被更为强大的灵力抑制下去。
淮焰带着十足的挑衅看着他:“四百年了你连一对双翼长不出来,还打算用先君的方法来掣肘我吗?简直是妄想!”
“淮焰,你不要嚣张的太早,等我长出双翼……咳咳咳……”他被突然的一撤力逼得咳了几声,不甘的看向淮焰。
“你要是早这么有志气,他也不必在临死前还费心替你谋局了,不过现在也好,你就打起精神来好好收拾这个烂摊子。”
白术抬头撞上他的目光,那双眼睛如同一对冷硬的铁器,只轻轻一扫,都仿佛能划出电光火石来。
到这个时候,淮焰没有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直接道:“你看清楚,献都已经救不回来了,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以后没了四方的庇佑,前无生机,背无依仗,要让你重新开疆拓土,这条路你敢走吗?”
白术浑身发凉,不敢贸然作答,他搜肠刮肚的回想自己千篇一律的过往,发现并无参照,可就在他不由得心生退意的一瞬间,他突然鬼使神差的想起来,当年虚长自己几岁的淮焰被赶出献都时,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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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万里层云,狂风裹挟着冰雪在空中肆虐,一望无际的雪原之上,狼群犹如零星的细沙洒在一片银白之中,随时要被吞没,头狼顽性以头抢地与风雪抗衡,领着兽群艰难的破风而行。
这些镜中显现的画面渐渐模糊,疾风扫过,雪原又恢复了平静。
白术挥袖拂去镜中的幻影,跪在榻前,低垂着眉眼沉声发问:“术儿想知道,父君为什么一定要赶阿焰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