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竹马暗恋我(6)
四岁。
婚约。
季!北!城!
沈璧攥紧拳头,眼底是不可测量的幽暗。
他很确定,如果此刻季北城站在他面前,这一拳妥妥就是他的。
传言一事暂且不谈,沈璧知道他出现在这条街,这座绣楼下,一切都是高骈有意为之。
“这么说来,白云观的那封信也是你们写的?”
高骈虽心虚,面上却分毫不怂,冷哼一声,没有理他。
“此事本侯记下了。高大人先办喜事,我们来日方长。”沈璧转身离开。
他虽很想跟高骈清算一下这些恩怨情仇,但不管怎么说,不能搅黄了这门喜闻乐见的亲事。
高骈恨极怒极,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扬长而去。
“哎,侯爷,等等我!”朱承轩整整衣衫,跟了上去。
“滚!”
“侯爷……”
无论如何,这件闹剧能到此结束,也有朱承轩的功劳,沈璧不是不知感恩的人,但眼下——他只想静静。
“此次承你的恩情,本侯自会回报。你若以此要挟,便是痴心妄想。就算你不出现,我也不可能娶高溶月!我沈璧不想做的事,还没人能强迫的了。”他解下发带,眼神如冰雪。
朱承轩被沈璧一呛,脸又红了起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若再跟一步,休怪我不客气!”
从听闻定亲开始,他的胸口好像被人塞了一团麻线,纠结缠绕着,令人喘不上气,实在懒得和朱承轩周旋。
福伯尚不知绣球的事,乍见沈璧阴着脸回来,还以为他去白云观见了故人,心中郁结所致,一时想劝又不敢劝,只能站在房外候着。
后半夜,听闻婢女说侯爷已经睡下,他才惴惴不安地离开。
一夜未眠,辗转等到天刚破晓,福伯就悄悄进了院子,来探消息。
沈璧倒是起得早,却只穿了里衣,胡乱裹条袍子,躺在庭院的藤椅上睡回笼觉。
福伯见他衣衫不整地窝在花架下,活像一颗剥了一半的荔枝,又是连连叹气,忙进房取出毯子为他盖上。
昨夜翻来覆去的做梦,虽睡了一夜,天亮却越发困倦,说起话来也是含糊不清,“福伯。”
“侯爷怎么睡在外面?伺候的人呢?”
“房里太闷。”沈璧半睡半醒间嘟囔一句,“我打发他们下去了。”
“暮春早晨,尚有凉气,侯爷的伤还没好透,可莫要再染了风寒,老奴服侍侯爷回房睡吧?”
“无妨。”沈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袖子滑下去,露出玉藕般的手臂和腕间引人注目的绯红发带。
福伯不知他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心里惶惶不安,站在一旁不开口,却也不离去。
沈璧坐起身,捏了捏眉心,“你来有事?”
福伯不敢说担心了一夜,只道:“无事,老奴就是过来看看。”
沈璧将发带自腕间取下,十分随意地系住头发,绯红的发带如熠熠燃烧的火焰。“正好,我有件事要交代你去办。”
福伯道:“侯爷尽管吩咐。”
沈璧抬眸,眼神比烈日照露还要犀利,“听说整个京城最近都在议论本侯的婚事,还说我自小就定过亲,福伯,你可听说过这件事?”
“这……有所耳闻。本来昨日想禀告侯爷的,因书信一事,就给耽搁了。”
沈璧颔首,倒也没责怪他知情不报,只道:“你去查查消息是谁放出来的。”他支着下巴,似已明察秋毫,洞悉所有,“先查季北城,他嫌疑最大。”
“……是。”
福伯心里打鼓,这事该不会真与季将军有关吧?两人目前的关系本就已势同水火,若再增事,恩恩怨怨恐怕真解不开了。
“对了。”沈璧长长地打了个呵欠。
福伯抬头就看到一幅美人初醒图,心里忍不住感慨,将来也不知道会是谁,陪伴在侯爷左右?不管是谁,都是修了几辈子才修来的福气!
福伯原以为沈璧会对他说两句暖心的话,没曾想,那边开口就是,“如果真是季北城,你带副棺材回来。”
“……”
福伯腿肚发软,带棺材可还行?他认真捋了一下自己目前所知的关于定亲这事的所有信息,心里有个疑问渐渐成形。
“侯爷定亲的事,为何会跟季将军有关?”
沈璧的脸先是一红,又是一白,最后黑了下去。
福伯的重点抓的稳,准,狠。
“这般恶意中伤本侯的,除了他,你还能想到第二个人?”沈璧语毕,不等福伯回答,迫不及待地挥手将人打发走了。
他缩回藤椅里,睡意全无。
原来所谓的和过去一刀两断,不过是众人皆醒,我独醉的自欺欺人。
那些纵横交错,千丝万缕的联系如藕丝般,怎么也拉不断,不但不断,如今根根藕丝皆已化作无数雪白幽亮的银针,汇集于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