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竹马暗恋我(43)
“有事耽搁了。”季北城嘴里回着话,目光却随着沈璧走,“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你说沈静舟?”苏越摇摇头,“不知道,听说三个月前,井修在山道上发现了他,当时他浑身上下全是血,喝了半个月的药,才下床。哎,季延,你去哪里!”
沈静舟……原来,他改了名字。
不做沈璧也好,至少他可以重新开始了。
沈璧扶着山道上的木栏杆,试探着往前走。虽然他已来书院三个月了,虽然这些路他在人前和人后,白天与黑夜里练习着走过无数遍,可他还是不敢大意。
忽地肩膀一重,沈璧被人箍住。
他大惊,挣扎着想甩开那手的桎梏,却听那人道:“是我,季延。我去学堂,正好与静舟同路。”
“松开!”沈璧恼道。
每个人刚开始都说想帮他,最后还不是都在戏耍他?沈璧受够了这种把戏,索性离所有人都远远的。
“好,好,我松。”季北城见他反应激烈,不敢再与他争执,只一路远远地看着。
进了学堂,沈璧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座位,那个位置比较特殊,靠近门边的最后一排,大约是夫子考虑到他看不见,特意为他安排的。
其实书院的很多学生都不能理解沈璧的行为,既然看不见,为什么还要来读书,读了书又有什么用?不过这个问题,沈璧很快给了答复。
今日课间,夫子提问昨天布置的课业,一半的人没有答出来,同往常一样,唯有沈璧全部完成。几个调皮的学生不服气了,私下议论起来。
夫子看了那几人一眼,蹙着眉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答不上来,还看不上能答的人。静舟虽眼盲,心却不盲,不像有些人,眼不盲,心盲。”
季北城接了夫子的话,“夫子说的是!静舟身残志坚,将来眼睛治好了,必大有所为!”
沈璧最听不得这种带着目的的夸赞,冷淡道,“修身养性而已。”
下了课,季北城将座位换到了沈璧的旁边,他支着头,凑近沈璧道:“小舟从此逝,江海度余生。静舟的名字真真好听。”
沈璧讥诮,“静水之舟,无波无澜。与江海何干?”
季北城:“……”
在这些学生里,最爱欺负沈璧的,当属阮凌。他就是那种有钱人家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小少爷,娇纵跋扈的紧,这一干的学生里,他谁都不服,唯把季延放在心里。这会儿看到许久不见,心心念念的季公子刚回来就跟个瞎子聊得热络,简直打翻了一缸醋。
“季公子,沈瞎子不识好歹的很,仗着自己肚里有点墨水,深受夫子喜爱,更是目中无人,你最好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阮凌眨着星星眼,恨不得将季北城收入眼底。
“本公子与谁交往,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季北城甩了这句话给阮凌后,目不转睛地看着沈璧,“我对静舟一见如故,但不知道静舟对我如何?”
沈璧一字一句,“滚、远、点。”
沈璧那时候就像一只鸵鸟,什么事都不愿去想。但凡他能多加留心,都会发现季北城与他相处时露出的破绽。
哪有什么一见如故?
哪有人会无条件的对一个陌生人好?
哪有人任凭怎么骂,怎么赶,都死皮赖脸地粘着不走?
那个时候,唯有季延做到了。
做到了,又如何呢?
不过几年,沈璧依然忘的干干净净。
季北城看着檐角挂着的风铃在暴风雨里瑟瑟发抖,忽然觉得那风铃像极了自己。
沈璧听不到脚步声了,他有些坐立难安,起身道:“舅舅,我想去别处转转。”
莫云春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点点头,“阿璧,照顾好自己。”
沈璧应下,却见莫云春从怀中摸出一物,“你走后不久,井修也走了,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如果你再回来的话。”
那是个拳头大小的海螺,沈璧以前常听井修吹奏,他宝贝的很,谁都不给碰,没想到却留给他了。
说起来,井修也算除了季北城外,沈璧为数不多的朋友。
“舅舅有他的消息么?”
“没有。他没有回来过。”
沈璧点点头。
晚照阁悬建在山顶,房外一圈皆是两臂宽的木制走廊,观景视野绝佳。沈璧转个弯便看到了季北城,他正盯着廊檐那朵小巧精致的铜铃发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干爽的地方。
“季将军怎么会在这里?”
季北城伸手拨弄着铜铃,回道:“朱承轩说书道比试明天开始,我便想寻你一起逛逛,没想你倒先走了。可惜……我来的不巧。”
季北城回过头,看着沈璧的眸子幽亮中带着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