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竹马暗恋我(4)
“将军,昨夜宁江路的一棵百年老树断了,砸毁半条街……”
“知道了。”沈璧策马而去。
出城的路有两条,宁江路和安庆街。
宁江路被毁,沈璧只能从安庆街过。
今日的安庆街热闹非凡,说不上摩肩接踵,但也是人头攒动。
沈璧骑马寸步难行,眼见过了半刻钟,人马却只挪动数米。照这样的速度,到正午都不见得能出城。
他索性跳下马,拉住一人,问了情况。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前面有人抛绣球招亲!听说还是个大官哩!这不,半个京城的人都来了。这等好事万一落到自己头上,那可是祖坟上冒青烟!就算没轮到自己,看看热闹也好啊!”
沈璧对谁人在此招亲并无兴致,他往马屁股后猛地一拍,放马儿原路返回,自己则打算徒步前往。反正白云观也不是很远,出了城再行数里便到。
哪想还没举步,人群却骚动起来,密集的人流带着他涌向绣楼。
放眼望去,安庆街上清一色全是男人。上至掉了牙的古稀老夫,下到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你挨我,我挤你,身上就像抹了浆糊般,紧紧贴在一起。
这些人只会不劳而获,妄想着天上掉下馅饼,砸中自己,然后一朝翻身。他冷嗤一声,颇为不屑这种行径。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离开。
无论他怎么推怎么挤,似乎都没办法从层层人墙中破开一条路。
绣楼里里外外新上了朱漆,红灯笼和彩绸交叠悬挂,喜庆的红毯从楼上一直铺到街中。
高溶月身着嫁衣,围着面纱,凭栏而立。倒有些佳人登高楼,遗世而独立的风雅,十分的赏心悦目。
此时,她的纤纤玉指里拢着的,正是今日决定她命运的五彩绣球。
沈璧没见过高溶月,就算见了也未必能记住她的样子。所以,他根本没察觉出这场招亲有何异常。而今进退维谷的局面,更令他连抬头看一眼佳人都懒得看。
正焦躁烦闷之际,一丝极淡的血腥味在他四周的空气中浮动着,且有越来越浓之势。
沈璧眸光一凝,四下打量,想确认这血腥出自何处。
没过多久,他就在人群里发现了一个满脸麻子的屠夫。屠夫的胸前、袖口处,尽是斑斑血迹,还零星地挂着些微碎肉沫。
沈璧只瞟了一眼,脸上的血色就如潮水般轰然褪去。
对方与他只隔了两个人,自然也察觉到他如剑似刀的目光,颇不好意思地冲他咧嘴一笑,“来得急了,没换衣裳,失礼失礼。”
沈璧解下发带,将双眼蒙住,呼吸顺畅了不少。
高溶月抱着绣球在楼上缓缓移动。她早看到一身黑衣的沈璧了,只是距离尚有些远,又等了等。
这会儿,沈璧被挤到楼下,时机正好。她玉腕一动,火红的绣球毫无悬念地朝沈璧飞了去。
沈璧是想趁这些人蜂拥去抢绣球时,寻个缝隙脱身离开的。
可万万没曾想,绣球落下时,他的前后左右竟有没一个人动。
这些人不仅能在拥挤的人群中保持不动如山,还以他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圈,阻止外面的人涌过来,也防着沈璧逃出去。
眼看着绣球要落进沈璧的怀里,这千钧一发之际,方才还被他嫌弃的屠夫挺身而出,毫不费力地拨开一人,将刚沾到沈璧袖角的绣球搂进自己怀里。
一切发生的十分诡异又顺理成章。
经历了方才一幕,沈璧已知晓周遭这些人绝不同于普通百姓。分明个个都是练家子,且身手不凡。
他侧头瞧去,刚刚放屠夫挤进来的那个人已悄悄隐没在了人群里,消失不见。
显然,这个招亲是针对他的,电光火石之间,沈璧已明白了所有。
他抬起头,果然在绣楼上看到了黑着脸的高骈,他旁边还站着一个绝望到快要晕倒的女子,想来便是高溶月了。
发带虽是丝织品,却颇为轻薄。即便蒙着眼,也能依稀看到楼上两人的脸上格外复杂纷繁的神情。
屠夫抱着绣球又笑又跳,欢喜地近乎发疯,“我抢到了!我抢到了!哈哈哈哈,我抢到了!岳父大人!娘子!我来了!”
高溶月见此情景,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高骈蹬蹬蹬地下了楼,将他手中的绣球夺了过去,朝他面上唾了一口,“滚!”
屠夫不干了,当场倒地打滚,哀嚎起来,“岳父大人,你不能这样!”
“住口!谁是你岳父大人!再不滚,叫人打断你的腿!”高骈捂着鼻子,后退一步,不愿多看屠夫一眼。
沈璧抱胸,好整以暇地看戏。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刻,他倒是对这个浑身脏兮兮的屠夫有了不少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