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卿+番外(8)
“赚到钱了,”明堂站到他跟前,顺手在棠仰脑袋上摸了一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开了棠仰打他的手。“盐我买过了,茶叶给忘了。”
棠仰撇嘴嘟囔起来,“买盐做什么,不是嫌我做饭难吃吗。”
明堂赶紧蹲下来哄道:“不难吃不难吃,往后我做饭成吗?”
他从袖口里摸出一包莲子糖来,打开油布包伸到棠仰嘴边,“喏,你的。吃这么多小心坏牙。”
“妖是不会坏牙的!”得了便宜卖乖的棠仰不看莲子糖,手却很诚实接过了塞了一颗进嘴里。
这次他倒是没把苦莲心挑出来,边吃边问明堂说:“怎么,老李家的事你拿下了?”
明堂挨着棠仰坐下,他原本是想靠在他身上的,但思索了一下,终究是没有,转而认真回答道:“李氏那是吓出来的心病,我无能为力。其他的嘛,晚上就去。”
棠仰睨着他嘲道:“用不用我到时候去救你啊?”
明堂颔首笑笑,企图和棠仰勾肩搭背,试了两次均以失败告终后,改为手搭在他背上又揉了两把棠仰的脑袋,“银两到手后咱们下馆子去怎么样?”
树上的蝉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两个人同时感到了些许不明不白的温热,他们感到对方的身体僵硬起来,触电似分开了。棠仰扭开脸不看明堂,小声说:“烦死了。”
蝉鸣立刻消失,院落里又是一片“草木深”的浓绿静谧之景。
明堂还在看他,不着痕迹地舔了舔下唇。
棠仰说不跟去便真的没有去,腮帮子鼓鼓地塞了莲子糖,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早去早回啊!”
明堂摸着下巴想了想,又转回头来说道:“我估计得三更过了才能回,明天咱们下馆子去。”
吃个不停的妖当然不会拒绝,反而补充起来,“我要吃蜜汁烧鹅。”
“好,”明堂点头,“天黑透了。我早点回来,你早点睡。”
他掩上方宅嘎吱作响的偏门,心想道,有空该把这儿好好收拾下了。
夜还很长,明堂并不着急,实际上,老李家的那点来龙去脉,他心里已料得八九不离十,今天晚上,当然也有自己的打算。
老宅被夜色覆盖,除了没有灯火,看起来似乎没有往日破败,褪色的门神在风吹日晒中逐渐泛出死气的灰白,门上一左一右的两个大红喜字,好死不死正盖在了门神身上,黑暗中愈发鲜亮,艳艳红色中折出一缕狐狸瞳仁儿样的青光。
凶宅忽现大红大紫,绝非吉兆。
明堂盯了一会儿两个喜字,竟然伸手过去企图撕掉,才一碰上去,院落中倏地一声尖利猫叫,他冷不丁被吓得缩了手,明明没人看见,还死要面子故作镇定道:“嘿,哪儿的野猫。”
没再管那突兀的喜字,明堂开了门,才一进去,居然看见院子正中间蹲着只老猫,身上的毛长得打结,脏成了黑色,胡须垂了下来,一双眼睛恰如那喜字一般亮出幽幽绿光,它舔着爪子,猫脸上带着裂开嘴的微笑。
猫是通人性的动物,但这通人性又何尝不是一种邪性。尤其是老猫一点也不乖巧,无声无息看着人的样子直叫人发毛,它的笑明显是带着不怀好意的,明堂一时拿不定主意,一人一猫在院子里对望着,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他干脆蹲了下来,对老猫道:“等我半晌了吧?”
猫低头舔着脏乎乎的爪子,张嘴叫了一声,在明堂身后,阴风扫过,咚一声带上了大门。
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明堂,缓缓抬起脑袋,自嘴里挤出一个乍听如孩童啼哭般的猫叫声来,然后放下爪子,毫无征兆的,一个女人回答说:“是啊。”
想也不想,声音自然是从老猫口中发出来的,女人听着有些自怨自艾,连带着老猫梳毛的动作都像极了一个正在照镜子的空房怨妇,在阴风飒飒的院落里格外骇人。
“你没一上来就打打杀杀,自然是想跟我谈谈。”老猫说着,前爪离地站了起来,它说话停顿时仍在笑着,裂开的嘴能看到一口尖利的小牙,“那两个贱人也是罪有应得,我既没伤他们性命,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互不相干,如何?”
明堂把手肘抵在膝盖上支着头,“你倒挺识相,知道自己打不过我。”他话音一转,语调严肃起来,“不过,姑娘。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只做该我做的那一部分。”
“再说了,”他另一只手伸过去,似乎想摸老猫的脑袋,“猫是无辜的啊。”
那猫猛地后退半步,一双眼睛骤然充血变红,竖瞳放大,它脸上的猫毛齐刷刷往里扎,像是长了回去,露出张女人的脸来,却仍然是猫瞳三瓣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