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骨+番外(96)
程显听沉默许久,忽然说道:“过来。”
青年不解,却还是听话地走到他身边去,垂眼看他。程显听坐直身子,张开手臂一把抱住程透,把脸埋进他衣服里,“这不算骗你吧?”
青年猝不及防,心里那点旖旎还没荡漾起来,陡然听见这么一遭,立刻拿手去推程显听的脑袋,软硬不吃,“少撒娇,老实交代。”
程显听抱住他不松手,头胡乱蹭几下嘟囔道:“饶了我嘛。”
“少来。”程透面不改色。
程大掌门又挣扎片刻,发觉这套今天对他家油盐不进的徒弟真的没用,只能侧过脸,退而求其次,“那好吧,回答两个。”他的手存有私心的仍没有撒开,满足地搂着程透的腰,恨不得挂在他身上。
“我跟程漆有仇,烧书是在防他。”程显听简短地回答道。
“……”
等半天不见他解释,程透意识到这厮还在试图蒙混过关。这回答自己早就知道,同没说一样。他扯开程显听的手,一言不发扭身就走。
程显听呆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徒弟生气了,忙追出去大喊道:“别!别走别走!宝贝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这一跑,差点撞上正过来串门的花匠,花匠满面惊恐地拽住还要追的程显听,也大声道:“我的老天爷啊!你俩光天化日之下在干嘛呢!”
“别捣乱,生气了。”程显听掰开她的手要走,又被拽回来。花匠压低声音说:“你傻嘛,那个方向一看就是去我家了!别追了,看我的!”
“我的天呐你俩又是什么时候好上的!”程显听头大道。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花匠拽着他一晃戏瘾发作,自顾自地演开。“早些年他小的时候也就算了,”她抻平手掌在自己眼前虚比了比,“现在他都这么大了!”花匠说着,猛踮起脚夸张地把手举过头顶,“这么大了!比我都高那么多了!你真应该看看自己追着他叫‘宝贝儿’时的德行!我都要吐了!”
程大掌门一下子想起来花匠他们应是知道某些无法言说的秘闻的,气势立马蔫儿了。七目村唯一的女人一通胡言乱语把程掌门又给劝回家里,自己上赶着回家继续开解另一位。
她那小院里一年四季开满鲜花,荼白衣衫的青年站在娇艳欲滴中倒也没被染上,他贯是寒星冷月,同姹紫嫣红无甚关系。花匠走过去,笑呵呵地问道:“又怎么啦?”
程透当然不会把脾气迁怒到旁人身上,只反问说:“他没告诉你?”
“谁呀?”花匠明知故问。
程透不答,花匠把他领进屋里,银耳羹的甜味夹杂在熏香里,顽强地钻入鼻息。她边走进厨房,边回头道:“没吃饭呢吧?我搞来了好东西,本想着叫你们过来蹭饭呢,那不管你师父了,叫他去药师那儿吧。”
这两年来青年只能守擂,上校场是不行的,依他在如意坊拼死拼活那点工钱,过程艰辛自然不必多言。药师和花匠都没少帮衬过,他俩当然也知道程氏师徒在这方面上自尊强又脸皮薄,帮一把也都是点到为止,从不插手过多。
桌上几个菜,一大锅赤豆银耳羹,程透坐在桌前,低声道:“婶,你能不能教我酿酒?”
花匠拿筷子的手一顿,她眼里惊喜一闪而过,忙不迭答道:“当然了!你早该学点了,你看你的手洗衣服洗的!都没见好过!”
另一边,药寮那儿,药师完全没有开口,程显听就坐下自己讲了遍前因后果——当然,他把问题和答案都含糊过去,只说自己糊弄了程透一下。
药师把葱花撒进碗里,不太想理他,“你自己不是也说了在糊弄他,凭什么人家不能生气。”
“怎么我一来你就煮面条!”程显听一看碗里又是汤面,还加了葱花,立刻嚷嚷起来。
“我喜欢。”药师瞥他一眼,又苦口婆心劝说,“他还不够独当一面吗?告诉他也无妨。”
程显听啧一声,显然是不想和药师辩,但也不愿多争。
临近傍晚时,程透特意多留个心眼,早早就动身去了如意坊,等程显听杀到花匠家时已经晚了。如意坊的活儿可不像万卷仓似的能说不去就不去,劳务如此繁重,挤破脑袋想进去的大有人在。
花神坠楼自尽的消息在内山传开了。尽管交头接耳是被监工禁止的,仍架不住人们好奇的口耳。凡是知道一点细枝末节的人物,都能以此为谈资成为众人的焦点,更不要说想程透这般几乎算是半个当事人的了。
青年拿皂角团蹭着衣服,听那些甚至不知她叫什么名字的人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她的故事。朗上坊更是被推上风口浪尖,晚间听一名住在死巷附近的人说,告发花神盗取宝物的那名仙子也死了,吊死在出了内山不远处的一棵树下。